瑞永丰元年(瑞纪二零九年),韩经纶办书院于上原麟东郡,曰同舟书院,以六经教,弟子盖六百焉,不乏王侯公卿子弟。
——《华夏格胡史集·南华卷·韩杜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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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浩钧匆匆回到下榻客栈,守在客栈门口的左吉问道:“王爷,您可回来了,王妃等着您吃饭呢。”
左浩钧尚有余悸,急声说:“先不吃了,你随本王过来。”随后疾步向客房行去。
左吉蹒跚跟上,进房后还不忘问:“王爷,要不要让厨房送一份饭菜过来?”
“一会儿再说。”左浩钧端起案几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凛眼看向左吉,“随行的侍卫里有哪些是进府十年以上的?”
“老奴想想。”左吉沉吟了一下,“李大南、戚老四、徐开来这几个肯定够十年了,莫家的三兄弟从小就进了府,也有十年以上了,还有就是吴家庄的那个老小子,也快来了十年了,剩下的应该就没这么久了。王爷,您问这个做什么呀?”
左浩钧沉声道:“眼下有一件紧要事,需足够靠谱的人去办,这些人里谁身手最好?”
“这可不好说。”左吉琢磨着道,“光论身板的话,莫家三兄弟年轻,比那些年长的都壮,但要论外勤经验,李大南的经验最丰富,若只看拳脚功夫,吴文通做过琼涛城卫营的教头,还是莫家三兄弟的师父,徐开来吧……”
“徐开来是不是刚有了个儿子?”左浩钧打断他。
“一儿一女他媳妇给他生了对龙凤胎,为此他还告了好几天的假呢。”左吉答道。
“莫家的三个孩子成亲了吗?”左浩钧又问。
“老大成亲了,就在去年夏天,老二老三还打着光棍。”左吉说。
“吴文通多大年龄了?”左浩钧继续问。
“六十了,比老奴小不了几岁。”见左浩钧眉目紧锁,左吉猜到事情不简单,于是问,“王爷,这事办起来是不是十分凶险?”
左浩钧摇头轻叹:“此事难辨真假,是刀山火海还是虚惊一场,犹未可知。”
“那您何不多派几个人去呢,多个人好歹多个帮手。”左吉提议说。
“也对。”左浩钧赞了一声,“这样,你把李大南和戚老四叫来,莫家三兄弟里,把最小的那个也叫来。”
与此同时,客栈东雅阁的餐桌上早已摆好两道荤食、两道素食和一例辛味豆花汤,均由白瓷容器盛放,冒着热气。两道荤食分别是以猪肉糜、鸡腿丁为主料的炒菜,素食则是裹满面粉蒸制的薐菜和腌制的酱瓜片。桌角的木质食盒里是切成扇形的烙饼,饼面略微焦黄,带着葱辛的香味。这里的餐食风格和东岭大不相同,中原地区盛养畜禽,所以肉多以猪、鸡为主,临湖临水的城镇能吃到淡水鱼虾,繁华的城镇能吃到羊肉。因为鲜有山林植被,菌菇等山货在中原是稀罕物,除了富贵人家能吃点外地贩来的干货,普通人家普遍吃不起。
宁秋思坐在桌前,见彩月敲门进来,问:“王爷回来了吗?”
“回了,不过刚一回就叫着左吉去房内议事了。”彩月答道,“王爷说不用等他,您先吃。”
“回来了就行。”宁秋思喃喃道。
见宁秋思没有动筷子,彩月问:“王妃,是不是这中原的餐食不合胃口,要不要奴婢叫厨房做个粥?”
宁秋思摇摇头,莞尔道:“我只是不太饿,与餐食无关,你也别在这候着了,下去吃饭吧。”
或许是因为气候干冷,进入中原地界后,宁秋思时常觉得脾肺燥热,鼻内偶尔还有血丝渗出,鉴于症状轻微,也不想耽误送亲行程,就没有告诉任何人,想着到了京城再找医士瞧。除脾肺燥热外,眼皮最近也频频跳动,例如发现夫君不在客栈时,她的右眼就不自主地跳,搅得她心神不宁,即便得知左浩钧回到客栈,焦虑依然没有完全消退。
时间慢慢流逝,菜肴锅气尽失。宁秋思欲吩咐下人回锅热菜,刚一起身,雅阁的门便打开,左浩钧大步进来,严肃的面容上带着沉沉的忧愁。
“王爷,您还没吃饭吧。”宁秋思连忙道,“只可惜饭菜都有些凉了,我让下人拿去热热。”
“无妨,出门在外就别那么讲究了。”左浩钧注意到桌上的菜没动,抬眼看向宁秋思,“夫人也没吃吗?”
“王爷不在,臣妾没胃口。”宁秋思随即给左浩钧盛上一碗豆花汤,“汤还没凉,温度刚刚好,您尝一口。”
左浩钧喝了一口,大呼过瘾道:“这汤的辛味真重,好久都没吃过这种味道的东西了。”
“您喜欢辛味的食物?”宁秋思自己只舀了半勺汤。
“在军队的那几年是无辛不欢,太平后就不怎么吃了。”左浩钧很快将碗里的汤喝完,“夫人可吃得惯这辛味的食物?”
“之前没怎么吃过,今天算是尝鲜了。”宁秋思又给左浩钧盛了一碗,“王爷,今早在城门口与您说话的人与您是旧识吗?”
左浩钧淡淡道:“嗯,那是韩先生的养子,快三十年没见了。他本来是一孤儿,先生收养在书院,后来就随先生姓了韩。昔日的五尺童子,如今已是司农丞了。”
宁秋思道:“养子都已是寺丞,那先生的亲生子嗣该是九卿了吧。”
左浩钧又喝了口豆花汤,说道:“先生终生未娶,没有亲生子嗣。”
“真是可惜,韩先生名满天下,竟没有子嗣。”宁秋思叹道。
“也没什么可惜的。”左浩钧半调侃半无奈地说,“先生前半生游历四海,后半生传道授业,中间还误入官场当了几年官。如此一生可谓是潇洒至极,他定是想做的事太多,来不及娶亲吧。”
宁秋思莞尔笑道:“不管怎样,圣上有心,派了韩先生的养子来迎亲,不像传诏那次派的是一个生面孔。”
“不然。”左浩钧轻轻摇头,“韩孝通不单是先生的养子,还是思仁极为信任的近臣。夫人不知,今日在城门处寒暄时,我无意中直呼了‘思仁’二字,在场众人全都听见了,无一不面露惶恐,这事往低了说是失言,往高了说就是大不敬,若有人想构陷我左浩钧,这是一个极好的由头。然而,韩孝通却当着众人的面替我解围,若不是思仁亲信之人,他绝不敢在这种事上贸然相帮。”
宁秋思娥眉微蹙,凝神望着他。
左浩钧续道:“思仁虽然宽厚,但心思也重,当了皇帝后这心思重的毛病多半有增不减。我猜他就是借着韩孝通的这层身份来让我放松警惕,好预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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