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永丰九年(瑞纪二一七年),襄王(齐绍隆)围卢陵,久不克。次年二月,襄王薨于军中。其子齐硕桓接帅印,三月克卢陵,然因擅自离城,卢陵得而复失,终以军法问斩。
——《华夏格胡史集·南华卷·原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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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郡主回来了。”
“在哪里找到的?”左浩钧立刻合上书卷,瞪大眼问左吉。
“老奴也不清楚,二殿下没说。”左吉回答道。
“是弈儿找到的?”左浩钧有些惊讶,他前后派了好几个人去找女儿,未料到竟是毫无外勤经验的左谦弈完成了任务。
“是啊,正是二殿下,他刚把郡主送回房间。”
“这件事他办得不错!”左浩钧披上裘皮斗篷,跨出已经待了快一天的书房,快步向内院走去。
年过六旬的左吉明显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低喘着说:“王爷,二殿下年少有为,实乃东岭之幸啊。”
左吉在王府待了四十多年了,向来三缄其口,左浩钧见他夸人觉得稀奇,打趣道:“咦,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开始说奉承话了?”
“老奴所言出自肺腑,绝非阿谀奉承。二殿下受王爷亲自教导,自然是非凡之才,正如老话说的那样,虎父无犬子。”左吉含笑道。
“你这个老东西!还说不是在阿谀奉承?”左浩钧佯作不悦,心里却相当得意。
左吉瞧得出主子的心思,嘴上认错,脸上倒是从容不迫。
左浩钧顺势问:“光说一人没比头,弈儿与本王其他三个孩子相较如何?”
“世子文武兼备,郡主秀外慧中,小公子虽足不出户,但博览群书,三人皆为人中龙凤。”左吉淡定地把另三人都夸了一遍。
“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真是谁都不得罪。”左浩钧哈哈大笑,进而追问,“那依你之见,他们之中哪一个最优,哪一个最劣?”
“同为虎子,自当是不分伯仲。”左吉回应得滴水不漏。
“非也。”左浩钧摇摇头,“两军交战决胜负,文士辩论分高低。同为虎子,怎就不分伯仲了?你啊,休要敷衍本王!”
左吉解释道:“王爷,不是老奴避而不答,是他们四人年龄有差,经历也大不相同,确实难以公平比较,总不能让身患眼疾的小公子和女儿身的郡主去和两位兄长比吧?”
“就拿裕儿和弈儿比,他二人年龄相仿,又同为男子,孰优孰劣?”左浩钧开始较真起来。
“哎呀……王爷您这是在难为老奴啊。”左吉苦起脸说。
左浩钧轻轻一笑:“本王就要难为你一番,你尽管讲,我不责怪你。”
左吉思索良久,谨慎言道:“世子文武双全,不世之英才,虽出身王侯,但不贪图享受,年纪轻轻便心系国家安危,大丈夫是也。只可惜他常年戍边在外,与父母兄弟聚少离多,难尽孝悌,百行德为首,百善孝为先,他这般有些舍本逐末了。反观二殿下,克己本分,德才兼备,轻个人功名而重祖宗礼法,虽不及其兄长英武,却更为可贵。”
“听你这意思,是指责裕儿不孝了?”左浩钧疑声道。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古以来,忠孝两难全。”
回想起除夕宴上发生的种种,左浩钧眉眼一沉,冷冷说:“别找补了,这个逆子确实令人失望。”
交谈之际,两人已穿过廊庭来到内院。左谦弈与几名王府侍卫守在郡主房前,他不算高大,但身姿坚挺,不乏气度。他向父亲陈述寻妹之行的经过,内容简明扼要,没有强调自己多辛苦,也没有谴责张黔玩忽职守,更没有提及与云丘寨的误会。
左浩钧相当满意,本想顺势夸奖两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日他吝啬赞扬子女,以致于真该表扬时又不会说话了,只好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便进了屋。
左谦雅还穿着粗布男装,蓬头垢面,寒酸无比。坐在案几旁的她正吃着菌粥和珍珠米糕,见父亲进门,立即放下碗筷,起身行万福。礼毕后,她没有坐下,而是双手背后站于一旁,两只眸子垂向地面,不敢直视父亲。
“坐下,先吃饭。”父亲对她道。
害怕如沸水一样在心口翻滚,左谦雅仍是背手低头,站立不语,直到父亲语气严肃地重复“坐下吃饭”后,她才惶惶坐下。
这时,宁秋思也赶了过来,这几日她病情有所好转,但神色仍显憔悴。她丝毫不顾王妃仪态,快步奔向女儿,用力将其抱住。
“雅儿!你真是吓死为娘的了……”
“母妃,对不起……”左谦雅泪如雨下。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宁秋思用衣袖轻拭女儿脸颊,“在外面有没有受欺负?”
“前两天受了寒,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她对母亲道。
“受寒?”宁秋思顿时转头望向左浩钧,“王爷,这几日天变得急,得让医士给雅儿瞧瞧,可别留下什么病根啊……”
左谦雅本想说已经好了,不用再瞧医士,但一看到父亲肃厉的表情,刚到嘴边的话又硬吞了回去。
左浩钧“嗯”了一声,吩咐左吉去请医。宁秋思接着又说:“王爷,孩子在外面挨饿受冻,让我这个当娘的先陪陪她,即便是要罚,过两天罚也不迟的。”
每当左浩钧要责骂子女时,宁秋思都会用类似的方式支开他,以缓和冲突。通常情况下左浩钧会配合,不过这次没有。
“雅儿,你老实告诉父王,孟宪那小子为何会与你在一起,你离家出走是不是受了他的鼓动?”左浩钧走到女儿面前,板起脸问。
左谦雅否认道:“是我自己要出走,与他无关……”
“方才我听你二哥说,你们在朔安的所住只有一间卧榻,可属实?”左浩钧又问,他语速平稳,但压迫感十足。
左谦雅有些懵,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女儿不说话,左浩钧侧目看向左谦弈,大声说:“弈儿,雅儿是你找到的,你来述其原委吧。”
左谦弈确实说过“只有一间卧榻”的话,但本意是表达房屋破旧,并非暗示孟宪逾越非礼。但是父亲若有此等疑虑,他自然是顺着父亲的话锋走。
“父王,儿臣在朔安县一破旧小宅找到谦雅,她与孟宪都在,宅内确实只有一间屋子可住人。”左谦弈回答道。
“二哥!你瞎说什么呢?”左谦雅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向父亲解释,“父王,那宅子有间主屋,但头天夜里起风雪,把主屋的窗户掀了,迫于无奈女儿才移至偏屋。虽说与孟宪共处一室,但他从始至终都是席地而睡的,未有半点逾分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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