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提议,大家却也理解。前岁先生在吴县生员考试争得第一,已经令整个苏州府轰动。这几年,先生的绘画书法文字更有长进,让他先题也在情理之中。分明沈周先生也欣赏自己的弟子,笑着道:“子畏,既然允明推荐,还是你来吧!”
先生其时抬头看一眼王翰林,王翰林却是过来之人,眼见大家对先生推崇备至,他却不以为意。或者他的心思,就是想观察一下这位初出茅庐之少年到底是何等人物?
不想先生心中还在怀想着刚才的奇遇,因为无形中增添的失落,竟也有些表现的心思,于是上前几步,提笔在手,略略沉思之后,奋笔疾书,瞬间题就一首五绝,诗曰:“洞庭有奇士,楼室栖云霞。窗榻书画舫,山水清且佳。”先生写完之后,又署上“唐寅”二字,然后放下笔,默默站到一边,眼望着王鏊。众人见了,一齐拍手叫好。岂料王鏊看过之后,只是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石田先生还问他:“王翰林,你看子畏写的咋样啊?”
“石田先生的画,的确为江南第一。这诗么,清奇而淡白,其中倒有些夸我的意思,甚好,甚好。”
王鏊说出“甚好”两个字时,脸上却也平淡,先生肯定是观察到了他的表情,知道他并不满意。先生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心说,完了,我跟他女儿的事,怕是无着落了。
那天聚会游园,大家尽兴而散。不过,此后数天内,别人把游园的兴致都放到一边去了,唯独先生平添了许多心事。怎么说呢?先生离开壑舟园时,依旧不时回顾,他的心里,不是装着园里美景,而是眷恋着其中的另外一道美景。回到家之后,他便开始寝食不安坐卧不宁,后来到府学里上学也不安心,偶尔提笔忘字,气得府学徐先生好几次责怪。另有休学之时,以前都是外出玩耍,现在连允明和张灵、徵明叫他出去也无心思了。
这样的日子,非止一日一时,转眼数月过去,总不见好转。就有一日,张灵就沉不住气,问允明:“老祝,小白虎这是咋的了?整天无精打采,叫他上支硎山游玩,他也无心,似乎魂被被啥钩走了。”
“他啊!你倒说对了。”允明回头瞅一眼坐在书屋中的先生,偷偷笑道:“你可说对了,他的魂早被人家给偷走了。”
“是真的啊?偷心?难道他是遇上美人了?到底是谁家女子?”张灵的好奇心一下子被钓起来。
“谁家的?这可不能乱说。”允明心里明白,王翰林声名显赫,他的女儿,又怎会随意嫁到普通人家?所以,虽然一度他也想把先生的心事说给沈周先生,看他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但是,子畏是个极要强的人,万一事儿不成惹出大事儿咋办?所以,他只能眼看着先生情绪沉沦,不敢轻易相帮。
“真是的,老祝,你就跟我说说,你若不便,让我来帮他,好不好?”
允明心里也明白,张灵可是先生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但是他这个人鲁莽,让他来搀和事儿,怕也是败笔吧?索性就替先生把这件事儿给隐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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