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走出一程,孙燚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镇子,那个熟悉的身影有些佝偻着,他突然奋力往回跑去,跑到何力耕的面前,用力地抱着已经略显瘦弱的身体。
:“何爹,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说完决然地转身,掉头而去,他不想看见何力耕微红的眼,更不想让何力耕看见自己即将掉落的眼泪。
追上车队,李砚看着孙燚不自然的脸色和躲避的眼神,逗趣地说:“哟,大老爷们,掉金豆豆咯。羞不羞啊。”他搂过孙燚的肩膀:“阿蛮,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别担心,何爹那么矫健,随随便便的还能打你几十年。”
小镇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只能看见远处的墨青色云崖山脉延绵地伸向远方,天空依旧很蓝很远,阳光洒在身上有了一点夏天的味道,脚下的土路蜿蜒起伏,黑黄色的土地,零零星星的长着一簇簇的小草,低矮的树木稀疏的散落四野,一望无际的荒凉。
牛车在起伏不平的土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曲先生悠然自得捧着书看,手边有一个深黄色的酒葫芦,酒葫芦是从邓掌柜手里连蒙带骗的要来的,里面装的是邓掌柜酒馆里最好的酒“不上头”,累了就放下书,喝上一口,口齿留香,绵软醇厚。或者闭目养神,或是默默注视身边的少年郎。少年们正在兴头上,无尽的荒野在他们眼里都是那么壮观,看什么都稀罕,瞧什么都好奇,不知疲倦地跑来跑去,嬉戏打闹。
正午时刻,日头挂在上方显现出威力,随便吃了几口,打发了午餐。再上路,孩子们的脚步开始迟滞起来,索幸牛车走得慢,少年们毕竟也是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野小子,勉强还跟得上队伍。汗水浸透了衣裳,陈阳已经脱了衣服系在腰上,露出古铜色健康的胸膛,大柱子关心地询问小柱子是不是需要坐在车上,小柱子却挥挥手,“我没事,我不累”。小旭也学着陈阳脱了上衣,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张山虎不断地擦拭着头上的汗水,却依然规规矩矩地穿着书生长衫,腰间武士带,汗水沁透长衫变了颜色。即便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兴致勃勃的情绪。
行路远,少年不识愁。
第四日,偶遇几波前往小镇的游商车队,有两个车队人员不少,浩浩荡荡的十几辆车,车上大包小包的遮挡严实,车边护卫也略显得多一些,身形彪悍,刀不离身,还有几个背负着刀,骑着矫健的骏马,神情谨慎来回奔跑了几趟,看见只是几个牛车,几个少年郎,神情才放松了起来。曲先生倒是声色不显地注意了几眼,并无言语询问,车队相向而行,互不干扰,平安无事地错过。
孩子们却有点兴奋,看着长长的车队,都知道镇子上的买卖又会好上几天,家里人又能多赚几两银子,这可是好事啊。说起家里,孩子们情绪就有些低落,离家几日,不由自主地开始思念温暖家,可口的饭菜,父母的唠叨。
五日行程,牛车走走停停走了七天,第七天中午,视线里出现了一座城池,黑黄色的城墙高不过三米,看起来有些陈旧,并不雄伟。路两边渐渐地出现了低矮的茅屋土房,绿油油的麦田,鸡犬相闻,人影憧憧,有了生活的气息。
守卫老胡年近六十了,疲懒地躲在阴凉城洞里躲避日头,见牛车近前,稍微看了几眼,一介书生模样的糟老头子和几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少年,再看见牛车上堆着牛羊皮毛,眼睛一亮,大有油水可捞啊,刚想有点动作,老头子喊了一声,那个笑起来亮堂堂的少年从车上抽出一个小旗子插在牛车上:定远镖局“,才动了一下身的老胡又懒懒地坐了下去,都听说定远镖局在城里与某位大人物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没有谁会不长眼去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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