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吗?”他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夫人吩咐你明早去伺候她起身,咱们夫人惯爱睡懒觉,起床气也重,不到己时别叫她。”    “恩。”闻怜刚应声,就感觉到姬辞从被子下蹭过来,小心翼翼环住了她的腰,整张脸都埋进她胸口中。    “天亮屈少爷肯定回府了,你在夫人身边伺候,小心着别露脸。”来人又道。    闻怜又应了声,被子下的手却不动声色扣住姬辞的手,强迫他松开。    “你被子怎么在动?”来人突然问道。    闻怜手一顿,抬眸含笑道:“刚才背有点痒,挠了挠。”顿了顿,又歉意地道,“不好意思,你进来的时候我都睡下了,外衣也……”    话没说完,姬辞又飞快缠住她的腰。    “没关系,记得我嘱咐你的就好。”来人说完,便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他一走,闻怜就掀开被子坐起来:“阿辞,松手。”    姬辞的手还挂在闻怜腰上,月色下黑眸透亮像一汪落了月光的湖水,她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眼睛,比皓月更皎洁,比星辉更动人。    姬辞乖巧地收回手,笑嘻嘻道:“师父,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闻怜解下钱袋递给他:“阿辞,你去外面的客栈住吧。”    姬辞无视她递出来的钱袋 ,又蹭过去钻进她怀里,娇声娇气道:“师父,人家想和你一起睡呀,让弟子和你一起睡,好不好?师父,好不好呀?”    一边说话,还一边在她颈窝乱蹭。    这孩子……    太爱撒娇了!    闻怜被他哄得心都化成一滩泥,笑着道:“好,一起睡,但是只有今晚。”    闻言,姬辞黑翎般的睫毛忽闪忽闪,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又笑眯眯地点头:“好!”    两人便躺下来,闻怜轻轻拍着姬辞的后背,哄他入睡,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绵长均匀起来。    等他睡着,闻怜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仍旧毫无睡意。    就这样直到天亮。    卯时过后,闻怜和姬辞才起床,院子里安安静静,只有扫地的“丫鬟”拿着扫帚安安静静扫着落叶,闻怜把钱袋放进姬辞的怀里,终于问道:“昨晚你来之前,有人去碧落楼寻我吗?”    姬辞一顿,面露疑惑:“有人去寻师父吗?我一直在那里,但都没有听说有人来找师父啊。”    姬辞昨晚来找她时已经不早了,柳烁然果真没赴约么?    闻怜沉默了一下:“屈府周围都布下了法阵,你自己能出去吗?”    “师父不走?”    “晚点。”    事情没办完。    姬辞冲她粲然一笑:“师父,不用担心,我可以混在他们采买的马车里一起出去,以前我经常这样混进大户人家府中。”    闻怜忍俊不禁,还挺能耐的。她捏了捏姬辞白白嫩嫩的面颊:“但是这可不是那些护院只懂些拳脚功夫的宅邸,所以万事要小心,实在出不去,不要硬闯,回来找为师,明白吗?”    姬辞忙不迭点头,又疑惑道:“师父为什么不让弟子一起留下来呢?”    为什么呢?    闻怜抿了抿唇,想到昨晚屈夫人一屋子的男人,又看了看姬辞这张美得惊魂动魄的脸,有点头疼:“阿辞就在客栈等我,好吗?我们用传音符联系。”    姬辞有些不舍:“师父……既然这样……你抱抱弟子好不好?”    说完他又上前一步,撒娇道:“师父,抱抱我吧,好不好?抱抱我就走。”    ……好像变得更黏人了,大概……缺爱的小孩就这样吧。    闻怜伸手把姬辞搂进怀里,温柔地拍拍他的背:“阿辞,别担心,为师会去找你的。”    姬辞瘪了一下嘴:“好吧,我会乖乖等师父的。”顿了顿,又拉住闻怜的手,咧了一下嘴,“不过师父让弟子等那么久,可要记得补偿弟子呀。”    闻怜失笑:“好。”    姬辞趁着扫地的“丫鬟”不注意,从树后溜出去了,闻怜看他动作敏捷又熟练,还真像做过无数次的……    这么一想,不免有多了几分心疼和慈爱,她摇了摇头,又回榻前坐着。    辰时一过,闻怜便去叫屈夫人起床。    尽管已经己时一刻,院子里仍然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倒是时不时能听见隔壁院子传来说话声。    她推门进屋,昨晚还一片凌乱的屋内,此时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她绕过屏风走到内室,轻盈的丝质帷帐内,屈夫人裹着一层薄被正呼呼大睡。    屈夫人自然生得极好,修道之人七分天注定,三分靠修行,以屈夫人的修为,这容貌却真称得上是天生丽质,艳若桃李。    闻怜挽起帷帐,床榻内便亮堂起来,去了妆,屈夫人眼圈下的青黑更加明显,大概……熬夜太多。    “屈夫人。”她轻声道,“该起床了,屈夫人。”    屈夫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她一眼,又抬起头扯开帷帐看了一眼更漏,一双眼睛瞪得溜溜圆:“你看清楚!现在才己时两刻!不到午时我起什么床?!”    这脾气,和蝉星君差不多。闻怜只是道:“现在起床,活动活动身体,再修炼修炼,也差不多到午时了。”    屈夫人“呵”了一声,脑袋砸到枕头上,须臾,又气恼地踹了踹被子:“无音君!我可不是宗门大小姐了,不需要每天早起修炼!”    闻怜面色不变:“屈夫人,你现在甚至还没结丹,在修炼上懈怠,容颜会渐渐老去,寿命也会渐渐减少,届时拿什么来娱乐?”    “你管得还挺宽!”屈夫人瞪了她一眼,“我可不是你们宗门那些弟子,用不着你管教!”    闻怜轻轻一笑:“如果不是屈夫人把我强掳回来,我也没有跟你说这些的必要。”顿了顿,她瞥了屈夫人一眼,“你能活多久,和我有什么关系,怕是和俞道友有关吧。”    屈夫人犹如被烫了一般噌的坐了起来,直直瞪着闻怜:“洗头小婢!你胆子不小!”    “屈夫人,你这顺序便不对。”闻怜道,“我先是归鹤宗的无音君,然后才是我自己,最后才是被你强行赋予的这个身份。”    屈夫人:“呵,说得头头是道。”她似乎很稀奇一般,光着脚站到地上,上上下下打量着闻怜,“你怎么和俞恒那小子一样,大道理一串一串的,好像不修炼就犯了滔天大罪一样,难不成你两才是同一宗门,叫……‘大道理宗’?”    闻怜:“……”她扭头望了一眼被阳光照亮的八仙桌,“不早了,穿衣吧,屈夫人。”    屈夫人轻啧一声,又坐回床上,抱着被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就不起床,你要怎样?”    “……”小丫头还挺任性的。    正巧,梅梅从外面匆匆进来,看了闻怜一眼,便低眉顺眼弯腰凑到屈夫人跟前,低声道:“夫人,杏花姑娘来了。”    屈夫人一听,脸上流露出厌烦之色:“她怎么又来?”    “说是来向您请安。”    “我不是说了我不要请安?!”屈夫人妙目圆瞪,“那丫头存心找茬是吧?”    她又烦躁地挥手:“算了,让她等着,我收拾一下。”    这一收拾两刻就过去了,屈夫人还妥善了妆面,雍容华贵地坐在椅子上,泡好了茶,这才让人去通传杏花姑娘。    梅梅一出门,屈夫人又从袖子里摸出张面纱扔给闻怜,目不斜视:“戴上!”    闻怜把面纱捋直,挂在耳朵上,刚戴好,梅梅就引着一个姑娘进了门,那姑娘一踏进门,一股刺鼻又浓郁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闻怜呼吸一窒,被熏得喉咙发痒。    旁边的屈夫人更是毫不客气地咳嗽起来,还猛拍了桌子两下:“杏花你今天用的什么香?呛死人了!”    杏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长得小家碧玉,就是修为太低,她绞着帕子,冲屈夫人羞涩一笑:“是少爷送的啦,少爷说可香了,很适合我。”    屈夫人冷哼:“屈色胚那狗鼻子,真是不同凡响,什么香呛人就送什么香。”    杏花:“……”    她似乎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继续绞着帕子:“夫人……”    “我不是说了不用来请安么?”屈夫人不耐烦地打断她,摆手,“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以后也不用来了……你哭什么?屈贱人来了也一样,这满院子谁不知道我不用请安……你还哭!滚滚滚!”    杏花被暴躁的屈夫人说得泪眼汪汪,捂着脸嘤嘤嘤出去了。    闻怜看向屈夫人,屈夫人却一派淡定从容,还慢条斯理吃了块糕点。    梅梅给她斟上茶,屈夫人扭头看了闻怜一眼,正对上她的目光,嗤笑道:“那杏花是屈废材的第……不记得号数了,总之,是他的小妾,才收进来没今天,不大懂我的规矩。”    闻怜蹙了蹙眉:“修真界怎么会有纳这么多小妾的修士?实在罕见。”    “他算什么修士?”屈夫人慢悠悠道,“那点修为,我都看不上。无音君啊,你可知道早些年壬极门老祖浮游道人养了一只黑狗,那黑狗跟着浮游道人多年,开了灵智,甚至能口吐人言。至于那屈智障……既然都有像人的狗,为什么不能有像狗的人呢?”    “……”闻怜短暂的无语后,却又反射性觉得不妥。    闻怜一直在意那屈少爷,便是因为屈夫人和屈少爷同样脾气糟糕,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没道理会相安无事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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