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夫人火冒三丈,手掌一下一下猛拍着小案几:“就许他屈长风养一群小妾,不许我在外面玩?!”    “你!”屈夫人抬手指向闻怜,冷声道,“休想再跟他蛇鼠一窝!”    闻怜思忖,或许她是想说狼狈为奸?    屈夫人又道:“我不管你是无音君还是谁!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洗脚小婢!那渣男什么时候找上门来跪着求我,我就什么时候放你!”    片刻,她又道:“算了,看你无音君辈分比我高的份上,改成洗头小婢吧!”    闻怜:“……”    原来是对俞恒置气。闻怜不免也觉得好笑,目光又再次移到魏婉清腰间。    这样两个人,还敢挂着同样针脚的香囊,胆子真不是一般大。    马车很快到了屈府。    屈夫人高高抬起下巴,被丫鬟扶下马车,闻怜跟在她身后,刚要下车,屈夫人突然回头将闻怜一把推回了马车里。    闻怜侧耳,就听外面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你又跑哪儿去了?我都这样了,你不留下来照顾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会谁?!爷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屈夫人冷笑一声,嗓音讥诮:“屈猪头!你今天自己摸了人家寡妇的手被揍成猪头,还说我丢人?我的脸才是被你给丢尽了!今天谁不知道你摸人家寡妇的手被揍成了猪头?!还派人在城里到处找那个打你的人,你生怕全城都不知道?!”    男人的呼吸陡然急促,似乎气急:“你这个丧门星!娶了你爷就没好事!”    “还没好事呢?”屈夫人慢悠悠道,“不是夜夜洞房吗?放心吧,你在床上那么重口味,我不折腾你,你也福薄。”    男人:“你他娘的闭嘴!”    闻怜:“……”    现在的年轻小道侣真是不得了。    两人吵完,男人骂骂咧咧的离开后,屈夫人才掀起车帘冷冷道:“下车!”    闻怜下车,跟着屈夫人来到后院,屈夫人住的院子很大,庭院栽满了怒放的鲜花,亭台楼阁,流水汤汤,一看便是极为享受之人。    屈夫人快步踏过小木桥,一进屋便瘫在软榻上招呼两个侍女:“上酒,那人渣今天又出去喝酒了,白天还被人打了,哈哈哈,心情好!”    闻怜款步进门,就见屈夫人懒洋洋地靠在引枕上,一个丫鬟正在给她捏腿,另外一个丫鬟正在飞快的上下酒菜。    而她对面,一个抱着琵琶的青年正端坐方凳上,款款拨琴。    这时哗啦啦涌进来一帮赤脚红衣的男人,妆面素净,却最是妖娆,一股浸人的浓烈香气弥漫在室内,红衣男人们随着琵琶声缓缓起舞。    这时一个丫鬟抱着一坛酒进来放在桌上,低眉顺眼地给屈夫人倒好酒,便要退下,可她经过闻怜身边时,一个苹果却从她身上咕噜咕噜滚下来。    闻怜愣了一下,这苹果体积还不小,也不知道这丫鬟随身带着这么大的苹果做什么。她弯腰捡起来,却见那丫鬟快步上前,低低道了句谢,便把苹果从衣领塞进去放在胸口,还揉了揉。    ……这竟然是个男人。    这一屋子,除了她和屈夫人,全都是男人。    而这里,是屈府的后院。    闻怜默默看向屈夫人。    屈夫人又叫唤起来:“梅梅!快把今天新到的葡萄洗干净端上来!”    话音落下,那个刚才那个掉了半边胸的女装男把一盘珠串宝石般光泽动人的葡萄端了进来,刚一弯腰,苹果又咕噜咕噜滚到闻怜脚边。    屈夫人眼睛都瞪圆了:“我不是说了让你把苹果串在胸上吗!你在屈二狗面前掉了苹果怎么办!”    梅梅忙不迭道歉:“夫人赎罪,奴婢马上去办!”    闻怜心情复杂地把苹果捡起来递给他,又得到了梅梅一句道谢。    屈夫人哼笑:“干嘛?看不起我啊?我比屈渣渣好多了,这些孩子我可一个都没碰过呢!”    闻怜笑了笑:“屈夫人把我和俞道友的事当真了?连俞道友自己都没当真,屈夫人想利用我让俞道友上门找你,这不是个好办法。”    提起俞恒,屈夫人面色变了变,恨恨道:“你管我当真不当真?你,出去!”    ……    寅时一刻    一行人到达碧落楼门口,为首的人扬长阔步,行色匆匆,后面的少女从法器上下来,匆忙喊道:“烁然哥哥!等等我啊!”    柳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眉间满是不耐之色,因着蔺月,他都迟了一刻才到碧落楼,现在更是没耐性搭理她,抬脚踏进碧落楼。    蔺月有些委屈地瘪了一下嘴,只好飞快跟上:“烁然哥!你今天还要喝酒吗?”    柳烁然可不是来喝酒的,他和闻怜约好了寅时见面。    闻怜要解释,他倒要听听她怎么解释。    他进到大堂,绕着台阶转了一圈,却没看见闻怜。    没来?还是已经走了?    她就一刻都等不得么?柳烁然抿紧薄唇,有些烦躁地踹开一张长凳坐下。    龟公慌张地走过来:“柳公子,轻一点!凳子今天才被屈夫人砸了一遍,刚修好呢!”    柳烁然正心情烦躁,闻言瞟了他一眼:“我问你,今天无音君来没来过?”    “无音君?”龟公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    见状,柳烁然蹙眉:“她来过?”    “无音君的情郎俞恒来过!”    柳烁然:“……”    轰——    面前的八仙桌尸骨无存。    龟公捧着脸尖叫:“柳公子手下留桌!”    蔺月正好进来,被木屑尘喷了一脸,惊愕地看向柳烁然:“烁然哥哥,你怎么了?”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柳烁然暴躁地起身,想扭头就走,但仍然有三分理智让他不要放过这个见面的机会,两个小人在脑海中天人交战,他也沉着脸来回走动着。    半晌,他寻到管事:“无音君今天来过没有?”    “无、无音君?!”碧落楼的管事很尽职,整场都站在大堂里,管事观察着柳烁然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无音君,是归鹤宗那位无音君么?”    柳烁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阴森森地问道:“还有几个无音君不成?”    “这……”管事为难地道,“无音君……今天没有来。”    是么?没来?    这就是她的态度?    柳烁然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拂袖而去!    蔺月刚叫了壶茶,就见柳烁然冷着脸快步朝外走,惊愕之余又急急忙忙追出去:“哎呀,烁然哥哥,这是怎么了?不是来喝茶的吗?”    一群人急匆匆来又急匆匆离去,在热闹的碧落楼里甚至掀不起一丝浪花。    但闻怜对这一幕毫不知情,她被屈夫人安排在耳房暂时住下,这里有一张久未使用的小床,梅梅抱来被褥,整理整理也还能睡。    可闻怜却睡不着。    一来……屈夫人在隔壁笙歌靡靡,实在扰民。二来她心里诧异柳烁然竟然没能按时赴约,他从来不会拿乔迟到,她不免担心不知道这是不是婚约生变的征兆。一想多,便有些失眠。    她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这一趟命途多舛,刚翻了个身,就听见了一丝细小的响动。    一抬头,就见窗户被捅破了一个小孔,一只黑漆漆的眼珠正直直盯着自己。    闻怜:“……”    她哭笑不得地冲他招招手:“来,阿辞。”    窗户的眼睛顿时消失,门闩陡然立起,房门便被人推开,姬辞喜滋滋地走扑了过来,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全是欣喜的亮色:“师父!”    闻怜稳稳接住他,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阿辞怎么进来的?”    屈府外围应该设置了不少法阵吧?    “让那个蓝衣服把我扔进来的。”姬辞委屈地揪着她的裙摆,“师父,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闻怜想了想:“我走后,那个蓝衣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呢?”    姬辞歪头想了想:“没有啊,他就请我吃了顿饭,然后问我要不要来找师父,就把我扔进来了。”    俞道友应该是个耐力十足的人,如果愿意来找屈夫人,就不会恳求她帮忙了。    思及,闻怜垂眸,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对不起阿辞,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姬辞眼巴巴看着她:“那师父答应弟子,以后都不要把弟子扔下好不好?”    闻怜刚要说话,旁边的门被打开,那靡靡的琴声骤然变大,有人正往这边走来。    紧接着就有人敲门:“你睡了吗?”    闻怜眸光微动:“阿辞,去躲起来。”    屋里除了床下就只有柜子里可以藏人,以姬辞的体格绰绰有余。    姬辞眨巴眨巴眼睛,嗖的一下蹿到床榻上,掀起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闻怜只好脱了鞋上床,把自己也盖进被子里。    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不是梅梅,流云裳,个头很高,胸部圆鼓鼓,但宽肩窄腰,看样子……又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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