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不是坏事。  太慢了。  不接受也好。  若帮我们,就害了自己?  是否愿意自助。  选择的力量。  ---------------------------------------  花千骨不说话。细细思量,蓝雨澜风每次的歪理倒很是有理。上次正是当着她的面,为救朔风,却放出了妖神……这次,希望不是坏事。  “不是什么坏事。”白子画似读懂了她的意思,拍拍她脑袋,又添上一句,“救人本不是坏事。”语平意深,不知是劝慰,是教导,还是自述。  青衣少年自然没有往空翠处去。四人也无意观微于她。翌日清晨,空翠就醒了,一反半日酣睡的常态。  “跟上,她大概是要去找霜渐了。”  空翠化作黄白色小虫,在深草密林里来去自如。花千骨失笑地见各人都变了身,斗阑干变成一只金色瓢虫,蓝雨澜风化作一只蓝色蝴蝶,师父成了白色蜻蜓,花千骨也摇身一变,成了一只蜗牛。  “不行,你这样太慢。”蓝蝴蝶绕着蜗牛飞了一圈,笑意连连。蜗牛成了一只蜜蜂。  飞了大约一个时辰,空翠停在一棵大树前,化成人身,在树下轻扣三声。  四人也化作人身,小心隐藏在一棵树旁。  空翠叩击的大树比周围这些树木高出许多,不免显得荒诞不群。叩击三下后,落了几片树叶,却是不同树种的树叶,有枫树,有栗树,有槐树。随后飞下一个绿衣女子。两人也不说话,就纵身上了树。  “这两只螳螂真会选地方。”蓝雨澜风嘀咕一句,把观微的图景呈现出来。  空翠大摇大摆地走进霜渐兄妹的树屋,仿佛自己就是主人。  “哎,无聊得作死。这些人啊,妖啊,都没意思。你哥哥不接受我也好,这样我-倒更有趣些。得到的都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昨天还真有我看上的却不来找我……”  霜吟面如新落的叶子,绮美却不现生机。她并不理会空翠说什么,自顾自摆弄手头一个复杂的结。  空翠一把抢过来,还没看上两眼,就两手一拍:“对了,这个给你哥哥去雕刻,图案我跟他说了。”从袖子里抛出一块椴树的整木。  霜吟接过自己的结和空翠的椴木,不发一语,往房内走去。  这才仔细看到他们的小书屋简洁清雅,阳光透过竹木的缝隙,草木的清香时有时无。  “霜渐,你给我出来。”空翠声调不自然地提高许多,径直走向一扇门,高高举起双手敲打,整个小屋都开始震响。  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深绿色简易长袍的男子,容貌没有过人之处,惟独线条很清晰,眼睛始终垂着,似是隐忍不言。  “你去给我弄吃的。”空翠两手叉腰,容眸流盼,嗓音甜腻又娇蛮。霜渐却如同没看见,只是用手往椅子上一指,自己就向旁边房间去了。  空翠也坐不下来,左晃右荡。房间里本来陈设简易,她还是把所有物件都仔细看了几遍。  不多时三人坐在饭桌前用饭。霜渐兄妹始终低头看着自己的碗,空翠时不时说几句话,没人搭理,她也不尴尬。  “上次的小亭子帮我做好了?”  霜渐去拿了个红黄相间的木制亭子来。亭子只有手掌大小,却雕纹繁复,镂空精微,细致幽微处,比实物竟更胜三分。  “给我带回去吃的莲藕糕呢?”  霜渐又去提了一篮子糕点来。  …………  霜渐几乎不曾安坐,总是受空翠差遣东奔西跑,直到空翠满意而归。兄妹两个也不说话,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他们两个,是不会说话么……”花千骨看见两人似不满又无言,心头感觉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又岂是每个小妖都认识的?既然找到他们住处了,这就去看看罢。”  四人出现在兄妹俩的木屋。  霜吟拉着一张脸迎上来,做了个请走的手势。  “你会说话吗?”蓝雨澜风发出不搭调的愉悦的声音。  霜吟还是保持那个手势,仿佛听不见蓝雨澜风说了什么。  “我们找你的哥哥,因他和磬夷的缘分,能救一个人。”白子画声音冷清无波,却掀起惊涛骇浪。  霜吟整个身体一阵剧烈震颤,几乎不能站立,双手抽搐,上下晃动不止,仍是奋力伸直,拦在四人前。  蓝雨澜风早就从她身旁绕过,直接去敲霜渐的门。霜渐未及开门,蓝雨澜风就把自己的目的三言两语说清了。  霜渐开了门,垂下的眼帘也抬起来了,平视着蓝雨澜风,又看了周围人一眼,复又垂下。众人已看到他眼中悠长的哀伤,和一种坚定。  这样深味的神色,大抵只在命运大关。花千骨猛地提一口气,又感到心倏地坠入深谷。  一时地板撞击声和衣裙破空声并作,霜吟扑了上来,在蓝雨澜风和霜渐间穿过,把霜渐狠命一-推,推-回了房间,又重重地把门关上。随后整个身躯拦在门前,不让众人靠近。  “我们只是救一个人,没有害你哥哥的意思……”花千骨声音颤抖得越发严重,极力说完这句话,再也语不成声。不知为什么,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霜吟只是拼命摇头,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枯槁的面色浸没水中,怪异得含混。  “不为难你,我们慢慢等着。”蓝雨澜风故作悠闲,往椅子上一坐。其他三人也只好坐下。  霜吟依旧警惕地望着四人,死守在哥哥房门口。  “为什么,我感觉霜渐若是要帮我们,就会……害了自己。”花千骨早就没了在初袅处的跃跃欲试,搅在疑惑和哀伤得泥浆里,宁可不上前。  三人都不回答,最后只听到斗阑干虽小却压不住豪旷的声音:“就看他愿不愿意帮我们,愿不愿意帮自己了。”  “帮自己?”  “他这般亦是苦孽,没有选择的力量。”白子画道,极平极淡处,化入无所不在、无处可寻的悲悯。  “我听不明白……”花千骨木然摇头,宛然听到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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