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于非一直呆在府中,偶尔气闷时会来听雨亭与柳未央下棋,当然并不是每次她都在,很多时候都是早早的乘着马车出府,去商铺忙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只偶尔空闲时才会在听雨亭见到她。

随着彼此的熟悉,两人的相处也没了原来那些生分。

也许是到了雨季,这天也越发的阴晴不定,明明还是晴天,转眼就变得乌云密布说下雨就下雨,心情也跟着变得湿热烦闷起来。

一日晚间,于非刚吃过饭正要上床歇息,管家陈松走过来道:“二少爷,门外有一将军要见少爷。

“将军?”于非有些奇怪的穿上鞋子,跟着管家陈松来到府门前,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武夫便装的男子正立在府门前。

于非皱着眉,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不是策北公主手下那个亲兵统领攀瑞吗?他怎么来了?

他连忙走过去试探的喊了一声:“攀统领?”

听到有人唤自己官名,攀瑞连忙转过身抱拳笑道:“于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还好还好,快快有请。”

攀瑞却道:“在下就不进去了,公主命我把此信亲手交给于大人,说着,攀瑞从怀中掏出一封牛皮纸封皮的信封,封口还有金色凤纹火漆。

于非接过信,问道:“公主可有什么话?”

攀瑞笑着道:“公主要说的话,都在信中了,于大人看了便知。我就先行回去复命了,于大人后会有期。”

说在攀瑞便翻身上马,对于非再次抱拳行礼之后,一夹马腹向着雨幕中快速离去。

于非看了一眼手中的信,郑重的塞入怀中,回到房间后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策北公主在信中先是问了他的近况,又说了燧发枪已经小范围装备部队,之后话锋一转,说她已向朝廷求了情,朝廷同意对他“夺情”,圣旨不日就会送达,让于非早作准备。

看完信于非惊讶不已,这策北公主还真说动朝廷对他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夺情?震惊之余,对于能早日官复原职于非还是很欢喜的,想着要告诉嫂嫂柳未央一声,不过见天色已晚,也不便相见,也就只能等到明日再告知了。

于非把信放好,熄了灯之后躺在床上却激动的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由于睡得比较晚,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于非才猛然醒来。

匆匆穿戴整齐,来到听雨亭却发现柳未央并不在这里,去柳未央住处询问才知道,柳未央早早的出门去商铺了。

于非只得作罢,知道柳未央一旦去商铺,不到落日西斜是不会回来的。

在府中等到晚间,却依旧不见柳未央回来,而天空又下起了雨来,只片刻功夫雨下的便如同瓢泼一般,像是天破了个窟窿似的下的让人心慌。

就在于非想前去询问的时候,就见柳未央房中的丫鬟撑着伞焦急的走了过来,道:“二少爷,大少奶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先别急,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那丫鬟摇头,急的都快哭了:“没有啊,平时天黑之前,大少奶奶都会回府的,可现在天都黑了,不可能回不来啊?”

于非皱着眉,暗道,难不成楚氏兄弟不甘心,把柳未央绑了去?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让那丫鬟去柳未央房中守着,自己则急匆匆的叫上方云霆和管家陈松,又带了几个家丁,披上一件蓑衣,骑着马沿着柳未央可能行走的路线寻找。

很快就在路边发现了柳未央的马车,拉车的马不知去向,只有车厢孤零零的停在雨中……

于非翻身下马,抽出刀挑开了车帘,里面空无一人。

方云霆用刀背敲了敲车轮道:“大人,车轮好像断了。”

于非闻言瞧去,果然木质的车轮裂开了一个口子,暗道:难不成真是楚氏兄弟干的?

“再去附近找一找,会不会是车坏了,人先去避雨了?”

方云霆点点头:“也有这种可能。”

于是一帮人又围绕着马车的周围展开寻找,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暴雨也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浑身湿透的于非打了个喷嚏,感觉到身体开始发冷。

方云霆见状劝道:“要不等雨小些了再找?兴许大少奶奶只是在某处避雨。”

于非犹豫了一下,见众人都是浑身湿透,便点点头叹道:“也只好如此了,我去商铺问问。”

“我与大人同去。”

于是,于非让家丁和陈松先在马车旁边的房檐下守着,自己带着方云霆骑马赶往于家商铺。

等到了地方,问那商铺伙计,都说大少奶奶早就回去了,并不在商铺。

于非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他皱眉望着大雨磅礴的街道,摇了摇头,对方云霆道:“你先回去守着,为了保险起见,我先去衙门报官。”

方云霆答应一声,嘱咐于非小心后,就骑马先行离开了。

等方云霆离开后,于非也不顾大雨滂礴,骑马赶往县衙,那县老爷一听对方也是同朝为官,自然不敢怠慢,答应等雨稍小些就派三班衙役前去寻找。

于非知道这么大的雨让人出去找有些强人所难,也就只能如此了,骑马回到停靠马车的地方,方云霆迎上来问道:“如何?”

于非叹了口气:“县官答应等雨小了就去找。”

他下了马,对陈松道:“陈叔,你先回府吧,这雨太大别染了风寒,这里有我和方大哥守着就行,万一嫂嫂回去了,也好有个信儿。”

陈松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如回去守着,就点头先行离开。

于非打量了一下周围房屋,在街对面找了一间房子,给了房主二两银子,在面朝大街的窗户前蹲守。

大雨一直下了一夜,直到卯时天微微发亮,大雨才小了许多,一夜未眠的于非忽然发现街对面的胡同里走出了一个提着油灯的男子,肩上背着帆布褡裢,来到马车旁从褡裢里掏出锤子和长钉开始对着车子敲敲打打。

于非立即叫醒方云霆,冲出房间一脚踹在那男子的后腰上,那男子哎哟一声,骂道:“哪个王八蛋消遣老子?”

于非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怒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见来人双目赤红满是血丝,愤怒的表情恨不得生啖其肉,刚冒出的火气顿时吓没了,结结巴巴道:“小,小人只是个修车的……”

于非正待再问,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女子婉约的嗓音:“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于非一愣,转过头去,就见不远处,柳未央与丫鬟雨棠正撑着一把油纸伞,亭亭玉立的站在雨中,望向他的目光满是疑惑。

见柳未央衣服整洁干燥,于非胸中的重石放下的同时,一股无名的怒火呈呈往往上冒,一把丢开那修车匠的衣领,对柳未央吼道:“你跑哪去了!?就不知道让人回府中说一声吗?”

柳未央被于非唬的娇躯一颤,呐呐道:“车,车子坏了,我,我在金夫人家避雨……”她昨天一早就出府找那金夫人谈一笔生意,等谈好以后回来的时候车坏路上了,还正好下起了大雨,只能先回金夫人家中暂避,而金夫人与她一样都是寡居多年,同病相怜之下就留柳未央在府中住了一晚。

听了柳未央的解释,于非依旧余怒未消,他扯了扯湿漉漉的头发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夜?啊?”

心思细腻的柳未央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心中一暖,又看他此时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头上的发髻也有些歪,头发散乱,脸色憔悴。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狼狈。

不知为何,柳未央感动的同时忽然又很想笑,虽然也知道这时候笑有些不厚道,但还是不可抑制的用手帕捂着嘴笑了起来。

于非更怒:“你笑什么?”

柳未央忍住笑,走过来把手中的帕子塞到于非手中,像哄孩子一样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应该让人回府通知一声的,瞧你脸上的汗,快些擦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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