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到白兴全家里去看个究竟。现在,刘队长的肉身灵魂出窍,变成了植物人,就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如果真的是什么鬼魂摄走了刘队长的魂魄,那这鬼应该没有胆量在正午的时候出来活动吧?

可是,我忽然想到,那天中午出现在麒麟家里的那个一闪而逝的白影不正是在正午时分出现的吗?

对了,如果那个白影不是白兴全,那么刘队长应该不会遭遇不幸。刘队长一定发现了什么。我和刘队长在梦境里相遇的时候,刘队长不是说白兴全在梦中说话吗?而且,白兴全睡梦中的口型泄露的那句话,不正和麒麟所说的“鬼”对麒麟的恐吓言论一致吗?

这样看来,白兴全一定是那个“鬼”,一定是那个幕后黑手。

可问题是,白兴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通天之力能够摄走刘队长的魂魄呢?难道他会什么摄人魂魄的法术?

我已经走到了白兴全的家门口,一棵像农村大铁锅锅口一样粗的大榕树矗立在他家房屋之后。

我小时候就听老爸说过,家的旁边千万不要种榕树,因为榕树会聚集阴气。

怪不得,现在虽然是白天,我却仍然感到一阵阵的阴冷之气从白兴全的房屋中散发出来。

自从白兴全的父亲白青海去世之后,他的家就变得破败不堪,以前看起来还很漂亮的青瓦房的房顶现在长满了杂草,仿佛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居住了。

孟婆婆坐在屋檐下的走廊的躺椅上,从屋檐和榕树叶的缝隙里投下的点点阳光像针一样照在孟婆婆的身上。她仿佛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便问了一句:谁?

“哦,孟婆婆,是……是我,德福,白德福。”我假装自己是百德福,支支吾吾地回答,看到孟婆婆那布满沟壑的面孔,我有一种本能的恐惧,一种少年对于老人的天然的恐惧。

“哦,是德福啊?平时你都不到孟婆婆家里来玩,今天不知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稀客稀客。你自己抽一根凳子来坐哈,你晓得孟婆婆的眼睛不中用了。”

“没事的,孟婆婆,不用客气。今天太热了,我就是看你们家里这棵大榕树枝繁叶茂,想过来乘乘凉。”

“哦,这样啊,那就随便坐,随便乘凉。”

如果不是为了刘队长,我才不会到这个怪异的地方来,更不会到他们家里来探个究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查出真相,只能硬着头皮走这一趟——我不愿意看到再有人为了白大爷所说的白水村的秘密死去了——尽管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还有,我也一直想破解我自身的谜团——为什么我总能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出生时间很特别吗?

“对了,小飞,你喝不喝水啊?”孟婆婆用一种干枯得快要燃烧的嗓音说道。

孟婆婆这句话问得我心惊肉跳,我刚才明明说自己是白德福了,而且声音也尽量模仿成了白德福的样子。

然而孟婆婆却叫我小飞?这究竟是她一时口误?还是说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瞎?

想到这里我更加毛骨悚然,可是,我还强装镇定地说道:“啊?我……是,我不是,我不是小飞,我是德福,白德福。我刚才告诉过你的呀!”

“哎,你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不光眼睛不中用,耳朵也不中用了,连记性也不好了。你说这人啊,老了老了,有什么意思呢?”

“德福?你什么时候回来啦?我不是听说你在县医院陪你妈妈吗?”孟婆婆试图用微笑来回应我,可我觉得那睁眼瞎的双眼却分明像是在审问我。

“啊?是这样的,我妈妈快出院了。我回来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先回来收拾一下。”我心跳得厉害,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笨呢,德福明明还在县医院,根本没有回来。

“哦,真是好孩子,德福啊,你知不知道?自从我瞎了以后,白水村的小孩子都不喜欢到我们家里来玩了,不光小孩,连大人都很少来我们家。哎,我知道,我是个瞎子老太婆,还带着一个讨不到媳妇的哑巴儿子。你给婆婆说说,你们是不是怕我呀?”

“没……没有的事。孟婆婆,您别多想。其实别人很少来你家里玩,只是怕麻烦你。你眼睛看不见,兴全叔叔又是一个哑巴,来你家给你们添麻烦,多不好?”

“就因为这个?你们究竟是怕给我们添麻烦还是瞧不起我们这对残疾母子啊?……哎,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自从我家青海走了以后,这双眼睛也瞎了,也不招人喜欢了,你孟婆婆的命不好啊!”说着,孟婆婆开始哽咽起来,那双睁着的眼睛里却没有眼泪,仿佛她的眼泪已经流干。

“孟婆婆,您不要难过嘛!真不是我们瞧不起你们,是真的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试着安慰孟婆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直入主题,“婆婆,兴全叔在家吗?”

“你问我家兴全吗?哎!”孟婆婆叹了一口气,“孩子,我不知道你找他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每天鸡叫就出门,要到晚上很晚才回来。我也不知道兴全这孩子在干些什么,自从我瞎了以后……我就照顾不了他了,更管不了他。不过德福啊!你可不要惹兴全生气啊,你知道他是个哑巴,脾气又怪,要是哪天他发脾气了,我不知道会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哦,知道了。”我没有话题和兴致和孟婆婆再继续聊下去,便找了个借口打算到他们家里去看看。

“孟婆婆,我有点口渴,我想喝点水,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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