鹘沙知道完颜蒲若来到了沥都府,只比章月回早了那么一个时辰。

他恨不得立刻到长公主面前孔雀开屏,向这个拥有至高权力的女人展示,他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将军。

威风是有了,如今沥都府里他说一不二,就是还少了点实绩。

黑鸦营抓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屁民,偶尔有几个能确认是秉烛司党人的,骨头都硬得很。

不过这一日,进展突飞猛进。

有一人终于扛不住招供:禹城军确实还活着,那日的炸山只是金蝉脱壳之计,禹城军与秉烛司里应外合,摆了完颜骏和鹘沙一道。他是参与了后头给秉烛司运送物资的计划,所以知道禹城军在哪。

鹘沙大喜,禹城军这事只要一坐实,完颜骏轻则流放,重则死罪,甚至还能将韩先旺一党都拉下水来。

他立刻要带人去围捕禹城军,脚刚踏出大牢,后头又有一个狱卒喊住了他。

“将军,又有人招了!”

鹘沙乐了,心想,今天真他娘的是自己的黄道吉日。

——

这一日,钦哥儿照例要去宋牧川那里上学。

宋牧川告诉南衣,禹城军已经全部进城,伪装成造船苦力,随时待命。

而先前“雁”传来消息,称禹城军一旦安全,那么炸山那夜,禹城军逃脱的消息便可以放出去了。

南衣起初还不明白为什么,这岂不是冒险,但宋牧川稍一解释,她才理清其中利害。

黑鸦营查得紧,必须要让他们吃到点大消息,他们才能松嘴。秉烛司自有办法让他们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等到岐人集结军队再去虎跪山搜查禹城军的时候,殊不知禹城军早就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鹘沙得到更加确凿的证据,帮他咬死完颜骏。

完颜骏多疑、心思深沉,手段阴险毒辣,先把他调离沥都府,只对付鹘沙一个,之后的行事相对会容易一些。

南衣知晓了近况,心里也踏实一些,两人匆匆告别。

刚牵着钦哥儿走出巷弄,却见一队岐兵列队涌进巷子。南衣心惊,但只听得里面传出几句客客气气的话,说船舶司出了点事,请宋大人去一趟。

好像是没事,可南衣依然觉得有些不安,但钦哥儿在身边,她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速速先回望雪坞。

进望雪坞的路上还是风平浪静的,安顿完钦哥儿出来之后,外头却已经变了天。

家中女眷得了什么消息,聚在甘棠夫人的院里,乱作一团,叽叽喳喳地吵得人脑子疼。

甘棠夫人终于是忍不了了,呵斥了一声。

“都闭嘴!”

堂内鸦雀无声,南衣的脚步刚迈到门口。

甘棠夫人做头疼状,遣散了众人,让南衣陪她去内室歇歇。南衣注意到,一直跟在甘棠夫人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唐戎已经周身绷紧,不自觉露出了一些杀气。

甘棠夫人压低了声音,询问南衣:“你方才从宋先生那回来,可有什么异常?”

“有一队岐人将他带回了船舶司,但对宋先生还是客客气气的。”

“就在方才,我们听说整个船舶司都被岐人围起来了,说是有人招供了秉烛司首领就在船舶司之中,岐人正在连夜排查。”

南衣心头一紧。

黑鸦营一直在抓人,她也担忧宋牧川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但宋牧川行事素来小心,很少将真实身份暴露于人前,除了几个秉烛司的核心成员,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但行事再缜密,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他诸多行事都围绕着船舶司,恐怕便有人猜到首领在船舶司之中。后来扛不住刑,将大凡有用的都招了出来。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现在虽然只是圈定了一个范围,并没有指名道姓地出卖宋牧川,但岐人的手段狠辣,不在船舶司中将人挖出来,绝不可能罢休。

宋牧川已经岌岌可危了。

南衣脑中迅速盘算着,不能坐以待毙。她应该去找梁大和九娘,将宋牧川劫出来。或者……谢却山会不会有办法?

他先前救了三叔,救了甘棠夫人,又救了她,宋牧川是他的挚友,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说曹操曹操到,脑子里刚蹦出这个人,谢却山便不请自来,迈进了房中。

此刻见到他,南衣不仅把先前两个人的尴尬都抛之脑后,甚至还觉得有几分亲切,正想开口说话,声音却忽然哽住。她发现谢却山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冷若冰霜的面目,这段时日她偶尔能从他脸上窥见的温情已经荡然无存。

他不仅来了,还带来了守卫。

“二姐,少夫人这几日先住在你的院中,你们相互好有个照应。”

甘棠夫人见这架势,立刻明白了过来:“谢三,你什么意思,你要软禁我们?”

唐戎闻言,立刻将手搭在了剑柄上。

谢却山扫了一眼唐戎,无动于衷:“别费劲,你们消停些,大家都安生。”

“我要出去。”南衣盯着谢却山的脸。

“别费劲。”他对着南衣,又意简言赅地重复了一遍。

“那你呢?你要去做什么?”南衣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他是不是想自己去救宋牧川,不拖累她们?

“船舶司的事我会避嫌,我也会待在望雪坞中,一步都不出去。”谢却山平静地回答。

房里就四个人,很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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