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鹘沙愣住了,揉了揉眼睛。

他娘的,还有活口啊?!是人是鬼啊?

说来也是巧了,这乞丐本是鹘沙的亲兵,那夜被秘密派往虎跪山搜寻禹城军,完颜骏炸地道的时候,他们整个队伍从井口进入,却发现地道里只有一些铠甲,并没有禹城军。他想追出去,正好已经走到靠近出口的位置了,阴错阳差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他从坍塌的地道里爬出来,一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硬生生地爬了几里路,想回城里给鹘沙报信,却终在天寒地冻里昏迷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小屋中。

山里有了春色,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为何在他醒后就隐了身……仿佛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一样。

但他并没有把太去怀疑这件事,以为只是哪个猎户救了他,便把他丢在小屋里自生自灭,是他自己命硬才活过来的。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回城给鹘沙报信——他们在地道里并没有看见禹城军!

他还不知道那天爆炸到底是谁所为,本以为鹘沙听到这个消息会大为惊讶,没想到郁闷了好些日子的鹘沙脸上忽然有了喜色。

“你是说——地道里根本没有禹城军?死的全是我们的兄弟?!”

“将军,正是如此,这一定是禹城军用来金蝉脱壳的陷阱!请将军速派人去寻找禹城军!”

“不,不——重要的根本不是禹城军,”鹘沙连连在帐中来回踱步,显得有些异样的亢奋,他脸上涨得通红,像是寻到了什么宝藏,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军中,一定有个细作,跟禹城军里应外合!把那个人揪出来,事情就变得容易了。”

“那将军怀疑……”

是谁能那么清楚地知道完颜骏会偷袭禹城军,是谁又知道鹘沙会去抢这个功劳……谢却山!那个主动被软禁在完颜骏府上,让所有人都忽略他,却在每个重要节点上都巧妙地出现了一下的人。

被藏在冰山底下的真相,因为一个幸存者的存在,隐隐有了浮出水面的趋势。

“等我把真相查出来,非得扒了这个人的皮!不……恐怕还不止一个!老子要拿他们的脑袋盛酒才能解气,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鹘沙咬牙切齿道,“完颜骏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居然还想着打压我——待我事成,让他也给我滚蛋!”

“将军英明!”

“那些细作都狡猾得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我会安排你秘密养伤,你回来的消息,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是,将军。”

——

连日来闷头造船的宋牧川终于嗅到一丝不对劲。

完颜骏给的工期很紧,三个月就要造出一艘龙骨战船,而这恰好也与宋牧川筹谋的最终计划不谋而合,他便没日没夜地投入其中。

禹城军藏在深山中,暂时没有暴露的危险,往常他们也不会通信,但这一日他收到应淮递给暗桩的信,询问他是否接到了南衣。

宋牧川根本不知道南衣进了沥都府!

事出有异,他连夜赶往禹城军驻营地,才知道大约十日前,南衣忽然提出要去沥都府,此后又传回消息,说城里有任务要久留一些日子。但应淮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件事秉烛司并没有告诉过他……因着禹城军与外界通消息不便,事情总是会滞后一些,但十日了,南衣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回。

应淮一边给宋牧川递信询问,一边查自己军营里是否有异,这一查不要紧,竟还真的让他查出了一个细作。

拷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归来堂的人,是归来堂把南衣骗进了城。

正好宋牧川这时赶到,应淮将这件事告知。

虽是初春,宋牧川后背却浸出了一身冷汗。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竟然弄丢了南衣!

他立刻派人去跟踪章月回。

花朝阁的副楼烧了,近日开始修缮,而章月回依然住在花朝阁的主楼,整日花天酒地,歌舞升平,看上去没有半点异样。

归来堂像是有堵铜墙铁壁,很难入侵,几乎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直到宋牧川发现归来堂买了一座酒楼。

本来一个大商会买间铺子,这事一点都不稀奇。但巧的是,酒楼旁边就是一座谢家的私宅。

——正是当时为了送南衣走,谎称她突发恶疾被移到外庄的那座宅子。

宋牧川蹲守了几日,发现酒楼每日都会通过与宅子相连的私巷,给宅子送膳食和汤药。谢却山也偶尔会出现在这座宅子附近。

这让宋牧川十分困惑——宅子里的人,会是南衣吗?谢却山和章月回到底在干什么?

他开始想办法混入这座看似不起眼,却守得跟铁桶似的宅子。

……

然而有一个人,明明能随时进入宅子,却日日在外徘徊。

章月回每天都给自己找一个今天不能进去的理由。

一靠近这座宅子,他就心乱如麻。每天都关心她恢复得如何,却迟迟不敢去见她。杀伐果断的他在这扇门前却成了一个瞻头顾尾的逃兵。

直到半轮弯月都升到夜空,他还没能决定自己的脚步究竟要往前还是退后。

想了想,觉得这么晚,她应该是睡了,今日还是算了吧。

没想到咿呀一声,木门却被打开了。

章月回抬眸望去,少女披着乌发站在月下,静静地瞧着他。

他才察觉到,墙头的玉兰花不知何时开了,暗香盈袖。

这个漫长的冬天,仿佛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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