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个人客,吴春桦一个人可以弄一大桌子。

河庙嘴大队办个红白喜事,那些个厨管事(大厨)都喜欢叫吴春桦去打下手。

吴春桦手脚麻利,切菜配菜的功底她排第二,没人憨排第一。

但实际上,厨艺也是排第一的。

只不过厨管师不敢承认。

似乎他们承认了之后,他们的饭碗都要丢。

这样的老妈,老二会让老大备菜,原因就一个,就是吴春桦理解的这一个:

中午这一顿饭,老书记不适合在场。

为什么是老书记不适合?

因为他是老资格的书记,上过朝鲜战场,当了几十年的村支书。

多喝两杯,又忍不住忆往昔……要是再上一句,“老子去哪仗的时候,你娃娃还在用尿和泥巴。”

胡敬富到底该发火呢,还是陪笑呢?

吴春桦没读过书,更没听过多少道理。

她之所以明白这些,那是半生的经验总结。

有的人浑浑噩噩地过一生。

有的人把每天都当成一场修行。

前者并不渺小,后者也并不伟大,只不过选择的生活方式不一样。

于她而言,百年后一切清零。

只是留在这世上的东西可能会影响一个人,可能是一代人,也可能是几代人。

吴春桦的道理在心里,说不出来,总结一下大概就成了:

你摆资格,他不爽。

他摆官威,你不高兴。

儿子在中间难做人。

这种场合我们不在最好,他们自己去搞。

老书记也不再回头,步子越迈越大,就像在发牢骚一样,“这个时候去舅舅家,连口开水都弄不着喝的。”

吴春桦笑眯眯地跟着小跑步,“舅娘要满八十了。”

“去问一问,祝不祝寿!”

“还有……过年的时候,舅娘在说,她们那边有几个姑娘还不错。”

“老大该接婆娘了。”

老书记听到老大娶婆娘的事,接着便想到分家,现在的土坯房也不够分。

要多修两间也没多余的地方。

是不是得另选一块地方重新修。

还是修土坯房?还是修砖房?现在的砖是三分?五分?

老书记的心里已经默默地算起了一笔细账,把老二喝酒不带他的事情早就抛到脑后了。

……

王家的灶屋里,灶台上摆了个小木镇子。

这些东西以后都只能靠钱买。

而在当下,哪家没有点拿得出手的手艺活?

大哥是没想到铁锅里可以油炸石头。

直感叹,老二做的这道油炸石头是真的硬。

接下来,王兴汉把油炸过的石头捞进木镇子里。

王兴汉把它端到八仙桌的正中间。

桌上已经摆上了粉子炸得酥脆加了椒盐的地猴子。

还有尖椒炒的腊肉。

油酥的花生。

“还有啊?”

“不要搞得这么客气!”

“快来吃,快来吃!”

胡敬富馋酒,也馋菜,嘴里说着不要太客气。

看到王耀祖把木镇子端来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地搓手,激动得一批。

只不过看到木镇子里的石头时,眉头挤成一团,这是尼玛个啥东西?

王兴汉一手盆子一手瓜瓢。

瓜瓢里是加盐加面粉洗掉黏液的黄鳝!

倒进镇子里,就能听到被烫得滋滋的声音。

有一点点焦的味道,谈不上香。

再看王兴汉把一大盆提前炒好的汤料,倒进木镇子。

看到那汤汁疯狂翻滚,再嗅到那四溢的香气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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