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年,年轻人都走了,全剩下些掉牙的老头老太太。
柴山上的斯茅草长得比人都高。
现在能捡到的野生菌,再过二十年都绝种了。
一派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光景。
就这么个地方,要想让人富起来,先得让他们主动思变。
思变的前提在于让他们尝到甜头。
这蜂蜜,确实甜呐……
……
老书记和往常一样,会背着手在村子里转。
玉米杆子上面已经牵了穗。
秧苗见风长,几天时间,就让秧田里看不见多少水。
村子里的景儿每天都在变。
但是又每天都一样。
老书记的心情应该是波澜不惊的才对。
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太对了。
坑洼的机耕道上多了许多鹅卵石。
各家都有拿着铲子和锄头,挖挖填填。
虽然东一块,西一块的……
但是老书记却看得出来,他们这是在把鹅卵石当成面路的材料。老书记往坡上走,看到黄明山正在铲石头把一小段路填平。
“你做啥?”
黄明山笑得心虚,“老书记,我们修路。”
“你?修路?你家门前扫把倒了你都舍不得扶一把,你修路?”老书记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这群老光棍但凡勤快那么一点,也不至于一直打光棍。
黄明山笑得很贼,还弯腰,样子很猥琐。
老书记看他这副样子,抬脚就要踹他。
黄明山还躲……
老书记看他躲过了,才一脚踹空。
黄明山跺脚,大叫冤枉,“老书记,真的是修路。”
“哪个让你们修路的?”老书记故意拉长个脸。
黄明山说,“兴汉让我们修的。”
“政府都说要致富,先修路!”
“你不信,你去问你家兴汉。”
老书记心里感慨得很,以前一条小路不足一米宽。
后来镇上组织大家把泥巴路加宽连上乡道。
机耕道今天缩一寸。
明天缩一寸。
连接两个县的两个镇的机耕道被隔壁县的戴人小客车压得满是大坑。
下雨全是软泥巴还好。
等到太阳一晒,又干又硬的泥巴还挂底盘。
老书记好多次都组织大家把路用沙石或者碎石子儿面一下。
根本没人听他的。
老书记只得自己拿着锄头和铲子自己把这条路修修补补。
冬天还好,雨水少,对路面没什么破坏。
夏天的一场雨,就把老书记一星期的努力给干得稀碎。
老书这天到每家的门前都去走了走,看到这一地的鹅卵石,想笑,却憋住了。
都会忍不住地问一句,“谁让你们修路的。”
所有人都会回答,“你们家兴汉让修的。”
这句话到了老书记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老书记,你们家老二真是一表人才。”
老书记多少年心里没这么舒坦过了啊!
姚兰溪骑着二八大杠到了河庙嘴村口,再往里的路,她真驾驭不了。
甩腿,雁里平衡地下了自行车。
供销社里,童江朝外看了一眼,大队上过路的人不少。
但是这个婆娘有点眼熟……
他这两天有点魂不守舍,看到谁都感觉一惊一乍的。
摇摇头,又埋下头去打算盘。
姚兰溪推着自行车,走了没多远,就看到那机耕道上出现了鹅卵石,一片一片的。
她突然开始期待着什么了……
在那座有道庙的梁子上,庙祝站在破烂的观顶上,以前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土龙”的身上,因为一片一片的鹅卵石堆,就像长成了一片片的银色龙鳞……
这不是什么银鳞胸甲,五金一件的东西……
庙祝笑得露出那只剩一颗的门牙,嘿道:“龙鳞生,峥嵘初现,河庙嘴的风水都变了,祖师爷显灵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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