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提到这件事的时个,老书记都会特别的自豪。
给他孙儿总会不断地重复一件往事,“耗子被打死了。”
“破了肚,洗干净,用盐腌一下,用荷叶裹上,往火里一丢……”
“那味道,香惨了……”
小辈哪懂他们那一代的人活下来有多艰苦,他们只会牙关子发抖,求爷爷别再说了。
老书记虽然会自豪,但是也知道除了在大集体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挣够公分。
包产到户后,能让各家和户勉强交上农业税和双地款……
再之后,老书记也没办法让大家过得更好。
至于儿子,让他飞去吧!
让老二把知识文化和青春都耗在村子里,老书记无法承担的是老二的未来。
他可以伟光正,但是不想绑架儿子。
即便听到儿子要留下来。
他凶巴巴地发问像赶人。
其实翻译一下,在王兴汉听到的就变成了,“真的吗?好儿子,你说呀,是不是真的,你敢耍我,我打死你……”
于是王兴汉再次认真地说,“爸、妈,大哥,我不走了,其实,我故意找的老师,申请支援家乡脱贫建设。”
“不然的话,我现在已经在市直机关开始工作了。”
王兴汉没有吹牛,大一就入了党,后来加入文学社,又在学生会工作。
毕业进了市直机关,到后来,走的是下海经商的路子。
而这一次,王兴汉在他觉得自己没有遗憾的情况下面临选择。
他想,是时候正眼好好看看这一片故土了。
讲真,这就是个地狱级难度的新手村。
“你……”
听到儿子主动申请回来的时候,老书记很上头。
不过他心里明明是高兴的,害怕脾气发过了头,屁股刚离开条凳,马上坐回去。
“你一会去把缸子里的水挑满!”老书记开始给儿子出一个农民的标准考题。
王兴汉摇摇头,“挑不动。”
老书记又说,“那跟你妈去打苕箱。”
王兴汉摇摇头,“打不来!”
老书记喊道:“挑不能挑,抬不能抬,你留下来能搞个啥?”
王兴汉说,“老爸子,你能挑能抬,也只能挑只能抬……哦,对了,还能扛,能背……”
老书记黑脸问,“扛啥?背啥?”
“扛责任,背黑锅!”王兴汉抓住老书记开洗。
哈哈哈……
不识趣的老大开始笑。
老书记挂不住抬手就要打。
王兴汉连忙压着双手喊,“莫上火,老书记,你听我说,我不能挑,不能抬,也不会种地。”
“不过,这缸子里的水,它一样会装满。”
“家里的农活一样有人抢着干。”
“我虽然不能挑不能扛,但是能让河庙嘴村的光棍娶媳妇。”
“能让这些穷得尿血的乡亲过上富裕的日子。”
“能让我老妈煎蛋不至于只煎三个,每次总有一个人内疚,一个人当作吃亏是福。”
“我虽然不能挑,不能抬,但是我可以不让老爸你背贪污供销社公账的黑锅。”
王兴汉问,“老书记,你说我是留得还是留不得。”
“哼!”老书记筷子一扔,背着手,踩着解放鞋,迈出门槛,看到右手边屋檐下的土墙上那一行“帝国主义都纸老虎”的标语,扯着嗓子喊,“给老子把标语重新刷明显一点。”
老书记背着手,步子轻快,嘴里哼着: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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