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郑老夫人先前听说寡嫂在普化寺遭了刺客,急急忙忙从西府跑去心远堂探望,没曾想陶然居又出了事情,赶来时就见到了眼前的一幕,眼见既是儿媳又是嫡亲侄女的小郑氏遭了罪,心中对嫡次子生出几分不满。

跨门而入,见次子依旧摆出一副怒容,郑老夫人拧眉问道:“怎么,现如今连我这嫡亲生母也说不得你了?”

威远侯松开手,强压心底怒气,恭敬行了一礼,开口道:“叔母言重了,再怎样您都是长辈,几句话当然说得。”

小郑氏狼狈扑向前,紧紧抱住姑母的小腿,哭喊道:“姑母,您要是再不来,表哥就要将我活活打死了,姑母,求您看在父亲的份上救救我吧。”

郑老夫人见她披头散发,双颊掌印刺目,又听她提起已故兄长,心中生出一股不忍,转头看向次子,摆出严母姿态,训斥道:“她再有不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威远侯府的当家夫人,你怎可动手将她打成这副模样?”

面对生母,威远侯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耐着性子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紧接着道:“没将她送官查办已经是开了大恩,不过受些皮肉之苦罢了,辰儿现如今还危在旦夕生死未卜,倘若真要是有个万一,我定要......”

郑老夫人打断道:“你要如何?你想如何?我问你,辰哥儿可是死了?若是没死,你发这通邪火作甚?若是死了,你再怎么打她又能有何用?”

威远侯惊愕的看向生母,气愤道:“叔母怎会说出这番话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郑夫人再次打断道:“不要拿刑部的那一套出来说,这事再大也只是家事,你以为继母雇凶杀原配嫡子的事情传出去你就有脸了?还杀人偿命?偿谁的命?拿我这条命去偿,够不够?”

威远侯憋着一口恶气,拱手道:“钧儿不敢。”

郑老夫人冷哼一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威远侯狠狠瞪了夫人一眼,冷冰冰吐出两个字:“休妻。”

“你敢。”郑老夫人厉喝道:“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一天,休妻之事你想都不要去想,我们郑家就没出过被休弃之妇,你今日若敢休她,我便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若是得了一个逼死生母的恶名,别说是政事堂,就连刑部尚书的职位,以及世袭罔替的爵位都将保不住,死后更是无颜面见江家列祖列宗,威远侯手足冰凉,难以置信看向生母,颤声道:“母亲,您这是要逼儿去死啊!”

郑老夫人也意识到言词过重,可又想到已故兄长过往的诸多疼爱,渐渐硬起心肠,知道唯有把话往重了说,才能够让次子放下休妻之念,于是开口道:“你既唤我一声母亲,便歇了休妻的念头,否则待你休妻之日,便是我触柱之时。”

小郑氏心中大定,紧抱着的双手也松了开,抹着眼泪道:“姑母若是不在,我也不活了。”

威远侯身形一晃,摔着坐地上,欲哭无泪,胸口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疼得冷汗直流,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先前在崇仁坊府邸看到的那一幕,念头一转,不禁想道:受了当胸一刀,辰儿该是有多疼啊!

小郑氏急忙上前,想要将人扶起。

威远侯一把将她推开,大骂道:“滚开,不要用你的脏手来碰本侯。”

言罢,跌跌撞撞出了陶然居,朝着心远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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