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抱着她走,一边用额头靠靠她,感觉并未发热才松了口气。

到了屋里,把她放到榻上。玉瓶几个上来替她脱下吉服,这时也顾不上这衣服有多贵重了。收拾好了请大夫进来,四爷旁边站着,不用避讳,大夫就壮着胆子看了她膝盖,上手按了按膝盖周围,道:“问题不大,只是跪肿了,不像入了寒气样子。”

李薇扯着四爷手道:“真没事,那垫子特别厚,还是热。我跪了那么长时间,它都暖烘烘。”烘得她很想睡觉。

四爷拍拍她手,问大夫:“真不要紧?”

大夫道:“今晚再看看,主子现有身子,不好用药。到明天这个时候再按摩活血,现只能不管它。”伤膝盖,也不能冷敷。要是这位主子不是正好怀着孩子,还可以用用白药缓解。

四爷让大夫留下,等确定李薇没事再走。大夫早习惯了,他出来前就带了换洗衣服,也跟家人留了话。从屋里告退出来,张德胜就等外头,一见他出来就道:“白老爷,小带您去歇着吧。”

白大夫微笑点头,看,这里连他屋子都是常备了。走出东小院,他回头看了一眼。从几年前这院里这位主子生第一个孩子起,他就是侍候她。过了这么些年,这位主子倒是稳如泰山啊。

大夫走后,二格格进来,她眼圈红红。留头后她清朝已经可以算是大姑娘了,连李薇也不禁把她当半个大人看。

她多少也明白今天额娘吃了苦,见阿玛旁边,没待多久就出来了。回到西厢后,她叫来小喜子,让他去前院书房给弘s说一声。

“就说这边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二格格道。

回来时他们都看到额娘车没门口停,她跟额娘住一起还能看看额娘,弘s前院,只怕早急团团转了。

小喜子因为侍候百福,前院书房那边也是格外有脸。几乎没费任何事,他就进了前院,找到了弘s。

弘s也正着急,见他来连忙叫他进来。

小喜子一进来就跪下道:“格格请阿哥放心,那边一切都好。”

弘s松了口气,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这边人多眼杂,你这里待久了也不好。”

小喜子磕了个头才退出去。

东小院里,李薇实是累了。喝了碗粥后,不到七点就睡了。四爷晚上就睡她身边,早上起来悄悄看了她膝盖,见上面青紫一片,极为恐怖。但他却放心了,淤血发出来就好了。晚上开始给她按摩,等淤血化去就行了。

没用药,李薇膝盖上青紫七、八天后才褪干净。四爷天天过来,每次都要看她膝盖。她嫌难看,总不乐意让他看。

四爷淡然道:“爷上过战场,多难看伤口都见过,你当你这算什么?”说着,手轻轻碰她膝盖,问:“疼吗?”

“一点点疼而已。”她想用手把膝盖捂住,被他拨开手。

“骨头痛不痛?”他用力按她膝盖骨,一边注意她神色。

“不疼不疼!是肉疼!别按了!”李薇倒抽冷气往后缩腿。

四爷松开手,捧着膝盖左看右看,好半天才把裤角拉下来,“好好养几天,别急着起床。”她跪半天就这样,他开始认真考虑过年给她报病了。

那可是不停歇天天都要跪半天,而且跪比颁金节时间还要长。

十一月初,四爷去永和宫请安。德妃对他道:“这几年,你那里都没添人。现情形正好,去年我给你留了两个。过年前叫人抬进府去吧。”

前几年他混得不好,只求缩着尾巴做人,怎么会主动开口求秀女呢?

四爷笑道:“多谢额娘替儿子想着。儿子府里如今孩子也不少,李氏正怀着一个呢。”

德妃哦了声,道:“就是你刚抬侧福晋那个?这孩子是个好,你那府里现两个孩子都是她生吧?叫她好好养着,等日后这个落地,额娘替你赏她。”

四爷站起来,躬身道:“儿子先谢过额娘。日后必定叫李氏进来给额娘磕头。”

说定两个格格进府日子,四爷出去后,德妃就让人去汪家和耿家传话了。

四爷回府先去了正院,说了两个格格事。福晋道:“这是喜事,倒是要恭喜爷了。”

“等人进来,摆一桌酒就行了。”四爷道。

福晋问:“要不要叫戏?”

四爷刚想说不必,又想起李薇那一屋戏本子,道:“叫两个人来唱一出吧。到时你这屋摆一个,东小院摆一个。”

格格要来事,东小院里都瞒着李薇,就是二格格和前院听说此事弘s都瞒得滴水不漏,她面前跟没这回事似。

直到格格进门那天,膳房特意送来了席面,还有个小戏子。李薇算来算去,不记得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好奇问玉瓶:“我都忘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玉瓶呵呵笑。

大嬷嬷看她编不出来,赶紧给二格格使眼色,二格格拉着弘s挤上去,姐弟两个一起胡扯,很把李薇缠忘了再问。

可李薇也不是真忘了,席面摆着,小戏子唱着,她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见这一屋子人都打马虎眼,她猜大概是四爷纳人了。

想着这个,连小戏子唱什么都没心情听,唱完一折就叫赏让人下去了。没了戏,席面上陡然沉默下来,同席二格格和弘s都不敢说话,屋里鸦雀无声。

李薇放下筷子,没好气道:“好了,不必瞒我。是格格?这是好事。”满桌菜味如嚼蜡,她道:“你们把菜分一分吧。我用完了。”

她起身回屋,连二格格和弘s都让回去。坐那里看着烛光,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大嬷嬷拿了个灯罩把蜡烛罩起来,道:“主子,总盯着烛火伤眼睛。”

李薇嗯了声,还是一脸木然。

大嬷嬷也没再劝。她看来,四爷宠她,是她幸运,四爷不来宠别人,她也不能怨忿。现这样就不对。

还不到七点,东小院已经安静极了。像是所有人都睡着了。正院处依稀传来锣鼓声和戏子婉转动人唱词。

李薇轻轻合着远处传来戏子声,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大嬷嬷张张嘴,想喝止她唱这等闺怨之词。

外面玉瓶突然掀帘子进来,道:“爷来了!”

大嬷嬷一怔,就见李主子眼睛猛然一亮,不等她拦就趿拉上鞋冲出去,她都没反应过来。

四爷刚掀帘子进来就看到李薇从里屋冲出来,怒道:“都这么大肚子了,还这么不懂事!”跟着便骂侍候人,“谁屋里侍候?”

大嬷嬷紧跟着出来跪下。

四爷见是她,虽然没接着骂,但也没给好脸,不管她还跪着,伸手扶着李薇,两人进里屋了。等玉瓶都跟进去侍候了,大嬷嬷才敢站起来。她捂着胸口,刚才心差点跳出喉咙来。有好几年了,四爷没这么骂过她了。

她暗暗骂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连怎么侍候主子都忘了。

深吸几口气,大嬷嬷才敢进里屋,一进去就走到李薇身边侍候着。

李薇这会儿谁都看不见,等四爷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坐到榻上,她挪过去靠着他,一会儿就噘起嘴,眼睛也红了。

大嬷嬷赶紧轻声哄道:“主子,可不能掉泪,伤眼睛也伤心神。”一边端来一碗热奶子,小心翼翼送到李薇嘴边喂了她两口,见她缓过这阵伤心了才松口气。

四爷满意看了大嬷嬷一眼,挥手让人都下去,搂着她哄道:“伤心什么?爷不是过来了?”说着,抬起她下巴,对着她眼睛笑了,道:“爷知道你是个小醋桶,放心,爷陪着你不走。”

李薇冲动扯着他袖子:“一直不走?”

四爷揉着她肩,柔声道:“不走,一直不走。”说完她额头亲了下。

两个格格住了一个院子里,两人住对面。耿氏已经歇了,汪氏却正泡脚,一边泡,一边嘶嘶抽冷气。水太烫,烫得她双脚都受不了。可还是要旁边丫头替她添热水。

丫头是分来侍候她,怕烫坏她,就说热水没有了,还道:“这会儿膳房都熄灶眼儿了,格格想泡脚,明儿吧。”

汪氏没办法,泡到水不热了才擦脚。丫头把水倒了,回来好奇问她:“格格是喜欢泡脚吧?咱们屋里有茶炉,等明儿个我替格格留一壶热水就行了。”

汪氏苦笑,摇头道:“那倒不是。之前跟着嬷嬷学规矩,跪得久了,腿有些受寒。”

丫头是内务府出身,一听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只是笑笑没接话,放下床帐,道:“格格,咱这就歇了吧?奴婢外头呢,晚上您要水要茶,喊一声奴婢就能听见。”

汪氏点点头,丫头吹了灯就出去了。

夜里,汪氏床上辗转难眠,两条腿从膝盖起,像是被无数只小针刺着,从骨头缝里透出来寒气,把她整个人都给扰不得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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