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贞并不是傻子,又怎能不明白光绪的心中所想?所以尽管他的行动无形中加剧了钰柠与他们的对立,她却并没有因此产生丝毫的抱怨,反倒在心底,感到一丝丝幸福的甜蜜。

“皇上的心意,婉贞心领了。只是对于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婉贞是真的没放在心上,有没有也没什么所谓的,皇上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而跟钰柠格格争执,这样对您可没什么好处啊!”她笑了笑说。

钰柠跟光绪不同,虽然身份没法比,在慈禧心目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若真是惹恼了钰柠,她狠下心来,在慈禧耳边说上几句谗言,光绪的日子怕是就不怎么好过了。

光绪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一来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他已经有些麻木,以前惹恼了钰柠,被她在慈禧面前告状而遭到慈禧的责备,忍了就是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反正他本来就不讨慈禧的欢心,难道还指望事到如今能够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成?况且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次却是事关婉贞的利益,他又怎能无动于衷看着钰柠放肆?

于是他也笑了笑,道:“你呀,就是心太软,人又太善良,总是在自己之前先想着别人。皇爸爸赏你的东西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为什么要让出去?你该多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朕这边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样的事儿已经发生得多了,朕早就习惯了,说起来,便是钰柠自己也该习惯了才是。”话说回来,他跟钰柠相处,几时有过和和气气的时候?

见他完全不把这当回事,婉贞摇了摇头,对于他的随意有些不以为然。

算起来他接触的女人真的很少,所以也不了解一个女人一旦真的对男人死了心、恨起来,会是怎样一件可怕的事情。尤其是钰柠这种太过高傲的女人,万一真的惹急了她,对光绪由爱生恨的话,后果怕是不能光用“恐怖”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了!

她张了张嘴,正要再劝劝光绪,对钰柠要好点儿,不能把那自傲的人彻底得罪死了,却忽然看见钟德全一溜小跑飞快地跑进来,一面跑一面还大声叫着:“皇上,福晋,大喜!大喜呀!”

“咋咋呼呼的,叫唤什么呢?”光绪皱起了眉头,斥责道,“你这没用的家伙,这许久都不见人影,跑到哪儿去了?!”

身为他的贴身太监,这钟德全竟然擅离职守,一早就跑了个不见踪影,真真是气煞了他!若不是主仆多年,他了解这太监的脾性,怕不就要以为他跟别的太监们一样,不把自己这主子放在眼里,怠工去了。

婉贞于是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笑着解围道:“皇上恕罪,是臣妾一早叫他出去办事去了。”

光绪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气便也消了,说道:“原来如此。但你怎么也不跟朕说一声,害得朕担心了好一阵子。”说话间,有些抱怨,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钟德全听在耳里,顿时胸中一阵激动,眼眶忍不住有点湿了。

说起来,刚进宫的那会儿,他本不是侍候光绪的太监,而是在慈禧身边当差的。自从戊戌年的那件事以后,慈禧太后将当时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杀了个干净,另调了一批宫人前去服侍。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慈禧在派遣新的宫人之前,每个人都进行了严格的筛查,选拔的尽皆是自己的心腹,从而从内到外,完完全全、密密实实地将光绪皇帝看守了起来。

钟德全便是在那时,被拍到了光绪身边的。而他既然近得了光绪的身,足以证明他对慈禧太后的忠实程度。然而,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他日夜陪伴着光绪这个失势的帝王,见证了他的痛苦和悲哀,从充满希望到彻底绝望的全过程,不知不觉中,对慈禧太后的忠心便完全转移到了皇帝身上,成为光绪在监禁岁月中寥寥几个可以说得上心里话的人。

因着这许多原因,两人实际上的关系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一方面,对二人而言,他们之间是主仆,但有时却又是知心默契的朋友,光绪可以对他说出真心话。另一方面,两人其实都明白,钟德全就是慈禧派来监视光绪的,他们之间又是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但当钟德全向慈禧报告皇帝的一举一动时,却总是会处处加以掩饰,尽量轻描淡写,以减轻慈禧太后对皇帝的猜忌之心,这么算起来,又可说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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