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医馆,我要治病,我要进去,你让开。”高个儿道。

“我是这儿的掌柜,我凭什么让开。”朱老六道。

“哦?”高个儿一惊,愣了一下,旋即一手扶着同伴,一手垂下,狠狠点头,算作一礼,言道:“先生,在下熊本十六有礼了。我的兄长受伤了,烦请贵医馆医治。”说完,弯腰行礼。

“受伤?我看是中毒吧。”朱老六眯着眼睛,语气里很是不屑,“急火攻心,中的还是蝎子毒。”

“既然识得,必定可以救治。劳烦先生救命。”高个儿道。

“不救。”朱老六坚决地说道。

“先生开的是医馆,本就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为何见死不救?”高个儿道。

“倭国小贼!见你受伤落难,我不趁机打你杀你已经尽了我的仁慈之心。还想让我施救,万万不能。你走吧。”朱老六道。

熊本十六把肩上的同伴卸下来,安置在墙脚。那人中毒很深,脸现黑气,口流涎眼流泪,四肢无力地瘫在那里,远看去和死尸没有什么分别。

熊本十六又来到朱老六面前,狠狠地鞠了一躬,脸几乎碰到膝盖了。熊本道:“方圆多少里,只此一家医馆,不来这里我还能去哪里。我兄长中毒至此,我岂可不管。中国有古话,救人一命,胜过高建佛塔。医者仁心,求先生,求先生。”

“做了烧杀抢掠的贼寇,还跟我谈什么仁心?不治!”朱老六道。

熊本十六咕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双膝,头,五体投地拜了下去,话语里带了哭音:“先生,我是没了土地没了家园的浪人。跟着商队东奔西走,四海漂泊。虽然参加了一些派系争斗,烧杀抢掠的强盗事,我也是不做的。如今我兄长成了这个样子,我诚心诚意求先生妙手医治。若是先生不满我身份尴尬,我立下誓言,只要我兄保住性命,我便即离开,不再踏入中原一步。”熊本十六说着,解下背囊,双手捧着,“这是我全部财物,奉与先生做为医疗费。求先生医治我哥哥,我兄弟必定感恩戴德,求先生医治我哥哥,求先生医治我哥哥。”熊本十六一个个响头嗑在地上。

街上的人也都围凑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议论之余,更有人喊出自己的意见。有人喊“能治的话就治一下吧。做大夫的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有人喊“不治,不治,这种东西赶走罢了。别看他现在可怜的样子,治好了他,他就会翻脸。”有人说“倭寇,做了多少恶事,应当杀了他。”

朱老六神色坚毅,似乎并没在意周围人的言语,他顿了一顿,凝视着熊本十六充满血丝的眼睛,轻声却坚定地说:“不救!”

熊本十六慢慢站起身,由于心情的浮动,他的脸不住地抽搐,他阴沉地说:“我已经用尽全部来求先生,先生依然不救,那我只好逼先生救。”

“哦吼!”朱老六一声哂笑,“这算露出真面目了吧。那就看看你能不能逼得动我了。”

熊本十六从安置在墙脚的两把武士刀里拿出一把,拔出刀来,把刀鞘扔在地上。那把刀泛着亮亮的油光,不染纤尘,定是经常被细心擦拭的。熊本十六双手握刀,惨然道:“兄长对我有恩,我必须救他。尽管这个方法不太好,可我必须这么做。失败也好,被你打死也好,我必须这么做下去。”

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哄响。

“你亮兵刃吧。”熊本十六道。

朱老六从腰上抻出一杆烟袋。这杆烟袋比一般的烟袋长很多,大概有一条手臂的长度。烟袋是乌木的杆,由于常年的摸挲,形成了厚重而油亮的包浆。两头的烟嘴和烟锅都是钨金铸造,表面毛毛躁躁,并不反光,看上去黑黢黢的。烟袋上拴着一个云锦织花的烟叶儿袋子。云锦乃是用传统的提花木机织造,色泽灿烂,锦文绚丽,与朱老六身上的粗麻褂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朱老六撇着嘴,瞪着熊本十六,他解下云锦袋子,把烟袋锅插进云锦袋里面,舀了几下,掏出来时,烟袋锅里已经塞满了烟叶。

“来吧来吧,别相着了。”朱老六道。

熊本十六大喝一声,冲到朱老六面前,斜刺里劈下一刀。刀刃破风,出现一声悦耳的“嗖嗖”声。

“唉哟,你叫唤个什么劲儿呢,被打了才叫唤呢。你这还没出招就大嚎一声,是想吓唬我呀,还是你心虚呢?”朱老六嘴里叨咕着,脚步上丝毫不慢,看准武士刀劈来的势头,一个侧空翻,闪过刀锋。脚步上不慢,手上也没闲着,朱老六把烟袋夹到腋下,手伸进怀里掏东西。

围观的百姓今日一见才得知,平日晃来晃去的一笑堂掌柜朱老六竟然是个有功夫的,都饶有兴致地观看。

熊本一击不中,“呼哈——”大叫一声,腕子上一转,调整刀刃角度,横着一砍,速度极快。刀刃反着太阳光,绚烂多彩。

“你是不叫唤使不出来招儿么?哎我说,你怎么跟一条发了情的野狗似的的。”朱老六说着,噌地一个纵身,躲过刀锋,手从怀里拿出来,掏出了很袖珍的一套火石火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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