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天爽朗一笑:“老师父客气了。师父神功我辈望尘莫及,敢问师父是——”
龙啸天的话被打断了,吉宽冲到老和尚面前,纳头便拜:“老师父,老师父。你可是知道汪帮主的下落。”
老和尚一把扶起吉宽,脸上没有笑容,可却依然给人和蔼的感觉:“老衲是知道葵花派的。葵花派十年前陷于恶人奸计之中以致有覆灭的结局。哎,一夜之间葵花派灰飞烟灭,汪帮主和光同尘。老衲对此也痛恨叹息。你自称葵花旧人,为何认定老衲知道汪帮主的下落。”
“老师父这一手不是葵花点穴手么?”吉宽指了指趴在桌上,女扮男装的松夫人。松夫人身体四肢一动不动,只有眼睛滴溜溜乱转,正向吉宽这边怒目而视。
“哦,哦,老衲懂了。”老和尚很认真地看着吉宽,轻轻地说道:“葵花点穴手是当年葵花派裁决门的绝技。一般武学对于穴位、经脉等都有涉猎,但是也就能做到肢体酸麻。只有葵花点穴手,可以通过内劲的微妙转换,做到让被点穴的人一动不动,对不对。”
吉宽狠狠点头。
老和尚接着道:“而葵花点穴手是葵花派裁决门的不传之密,只有帮主对仅有的几个徒弟才有传授,且都是口耳相传。而你看到松夫人不动了,以为我会葵花点穴手。会这样的绝技,自然知道汪帮主的下落。”
吉宽依然点头。
“可是我不会葵花点穴手。”老和尚言道。
“可是,老师父,你都把松夫人点住了。”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老和尚道,“老衲根本不会江湖秘传,裁决门的葵花点穴手。老衲只不过是在刚才拍她的时候,劲使大了,拍坏了她的颈椎,现在松夫人自脖子以下都是没有知觉的。并不是我封了她什么穴道。”
众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老和尚又说:“老衲下手是有分寸的,怎会出手就废了一个人。只是这易容、埋伏、偷袭的行为,老衲不太赞成,所以力道使了些。松夫人不找个好大夫医治是不行的。至于汪帮主嘛——”
“怎样?怎样?”吉宽十分急切地问道,眼睛里似乎含着眼泪。
“老衲倒是与汪帮主有些旧交的。可是自从十年前,老衲再没取得汪帮主的音信。老衲痴长些年岁,劝你年轻人一句。逝者犹如东流水,不舍昼夜,不拘你我他。有些事情,不该太多执念。”
吉宽垂首而立,不敢多言。
老和尚又道:“哎。心渊似海,人岂能因为我一句话而改变。你有忠义之心,总归是好的。江湖路远,总要经历了才明白。是老衲多言了,少侠勿见怪。”
吉宽赶快深施一礼:“大师说的哪里话。大师是我派汪帮主的朋友,我怎敢有见怪一说。晚辈着实受教了。”
“大师出手震惊四座,在下佩服至极。大师是我龙门镖局的恩人,是我龙门镖局的朋友。恕在下眼拙,不识得高人。不敢请问大师法号。”龙啸天道。
“哪里哪里,龙少爷客气了。”老和尚又恢复了满脸和蔼的笑容:“老衲法号清泫,杭州灵隐寺一名无职的僧人。”
一时间所有人愣在那里。众人沉默的原因有两种,一半人是因为没听过清泫的名字,另一半则是因为被清泫的名字所震惊。
是时,中原大地上香火旺盛的佛家寺庙,约莫有两三千家。武学被认为是修行自身,接近大道的一个很好的载体。故而众寺庙里武僧众多,千百年来形成了风格独特的佛家武功。在众多寺庙之中,洛阳的白马寺、郑州的少林寺、金陵的鸡鸣寺、苏州的寒山寺和杭州的灵隐寺这五家寺庙是佛家功夫的佼佼者。而清泫老僧,自幼便在灵隐寺出家,不到三十岁便通学佛家一百零八项绝技,为灵隐寺武僧之首,名满天下。早年间,玄裳门崛起武林,玄裳门头把交椅,金翅隼——金忠凭借当时无人可及的功夫使得群雄束手,万教归宗。功成名就之后,金忠自立为武林盟主,行不义之事,把江湖引向血雨腥风之中。当时的清泫不忍见生灵涂炭,只身向如日中天的金忠发起挑战,并且力毙金忠于掌下。自此,清泫和尚被誉为当世武功第一。
清泫是个清净人,不贪名逐利,后来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一心在灵隐寺修行。
如今清泫和尚已经九十岁了,时过境迁,江湖上已经少有人提及他,故而年轻的,见识短浅的,竟然听也没听过清泫的名字。
“哎呀呀,见大师出手不凡,没想到竟然是清泫大师。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当年大师傲世武林,那是何等气魄,晚辈崇敬之至,今日一睹大师真容,真真是三生有幸。”龙啸天道。
“哎——”清泫老僧摆了摆手,“江湖,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台子。老衲如今清净散人,当年虚名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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