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城中有处长巷,一面是高门大宅,一面却是一片青砖小屋绵延开来,鳞次栉比。

小屋之间,种了一片笔直的松树,锋锐肃杀。

都城向来繁华喧嚣,这条长巷却极为幽静。只因为长巷东面那处高门大宅乃是征西将军的府邸,西面那片青砖小屋则是南唐监察司办事处。

南唐官民提起帝国监察司总是不离阴诡狠辣这些针砭词汇,那片低矮建筑群在他们心中也多是和修罗地狱这些地方联系在一起。故而实在没人愿意到这条长巷来。

清晨的太阳还没出来,街道上还残留着一丝清冷之气,树叶被微风吹落,晃晃悠悠下坠,落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

一只紫红长靴踩上树叶,将干枯的叶片碾得粉碎。高大的紫袍男人挑眉朝征西将军府看了一眼,眼光略微有些不善。

近日这位征西将军在军方势头极盛,大抵已经算是南唐军方最顶尖的几位大佬之一。若是能在征西将军的名号上再加上一个“大”字,便可跻身成为南唐最顶层的权贵,真正的权柄彪重。

只是征西将军陈炜煌向来对黎子渊插手军方之事态度颇有微词,没少做那些背后下绊子的事情。

刘天帝看了一眼那扇很是有些威压的青铜大门,嘴唇微动,骂了一句“兵蛮子”。扭头朝着对面的监察司走去。

监察司在南唐地位特殊,不受各司管辖,只认明黄圣旨,且自主权极大。所以,监察司中上至办事官员下到跑腿士卒见谁都是一股鼻孔朝天嚣张气焰。

刘天帝踏上监察司大门,并未让人通传,直接推门而入。门后的守卫士卒听见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眉宇之间当即窜起一股戾气。

这些监察司的士卒向来嚣张惯了,整个南唐有几个人来到监察司敢这么大大咧咧的直接推门而入。

心中正想着二话不说,随便安个由头,先将这厮抓起了好好炮制一番再说。

结果,正站起身来便看见一抹紫红闯进眼中,脸上顿时僵住。好在这守门的小卒反应极快,转瞬便将脸上的怒气转为一抹恰到好处的敬畏。

一身紫红大长袍的高大男人随意瞥了一眼,大踏步朝内里走去。等到刘天帝的高大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门口的小卒颓唐瘫坐在凳子上,发觉后背已经尽是冷汗。

走进监察司办事处,那些或阴冷或狠辣的官员抬头朝刘天帝看了一眼,复又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不愿意有过多的交谈。

刘天帝在南唐并无任何官职,但是有句俗话说得很好,宰相门房三品官,更何况这个凶恶的高大男人可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宰相门房。

宰相门房,贵人近婢,亲王门客,这是官场上很是令人头疼的角色,近则惹人怨,远则惹麻烦。

刘天帝对于这些监察司官员冷淡的表现也不在意,径直走到前方的案牍上,拿起上面堆叠如山,由各地送来的情报,随手翻阅。

这些情报能摆在监察司的案牍上,自然都是南唐最机密的文件,但是这些官员对于刘天帝随意翻读桌上文件却没有任何意见,不敢有任何意见。

黎子渊将南唐军政之事皆握于一手,可谓是真正的至尊之下第一人。整个南唐官场,不论军方还是政界,便没有地方是黎子渊不能过问的。

刘天帝作为黎子渊在外面的影子,这些情报自然是可以随意翻阅。

在监察司大约坐了一个时辰,将案牍上的情报都一一过目,紫袍男人抽出几份情报放入怀中,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做任何备案。

离开监察司,刘天帝又去各地府司逛了逛,期间看了各地呈上的奏章,同之前一样,选了几份放入怀中带走。

回到黎府已经临近中午,一身白衣的丞相正坐在小院中看着庭中的奇花异卉。旁边的楠木茶几上摆了一个质地细腻的紫砂茶壶,茶香袅袅。

瞧见紫红身影过来,黎子渊挂着浅笑开口道,“如何。”

刘天帝一改之前的平淡颜色,脸上多了一丝严肃,递出两封从监察司拿来的情报开口道,“有些问题。”

黎子渊很清楚,刘天帝向来沉稳,能让他露出这种严肃神色的事情实在不多。他开始有了一丝认真,接过刘天帝递过的两封信件,仅仅是拆开粗略扫了一眼,神色便也变得严肃起来,继续阅读,脸色开始由严肃转为阴沉。

白衣冷冷的将信件摔在茶几上,低声骂了句,“废物。”

刘天帝低头沉默,并不开口。

监察司那份情报上写着,北燕魔头宫梓羽大约在半年以前到了南唐。情报却在现在才送到了泰安城,骂句废物都是轻的。

只是转念一想,刘天帝又觉得有些无奈。

宫梓羽这次来南唐是只身悄然而来,此前在北燕那边并无任何消息传出。

也是在前几日,南唐埋在北燕魔宫的暗碟才在一次谈话中知晓了这个消息。明白这个消息的严重性,那位南唐暗碟其实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则情报传回了泰安城。

至于南唐分布在边界的斥候为何没有发现宫梓羽入境就是一件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一位羽化境的行踪,普通军中斥候又如何察觉得到。

紫袍端起茶壶,为黎子渊倒了一杯热茶。

他很清楚黎子渊为何会如此愤怒。说到底,还是因为白泽的事情。

白泽作为北燕魔宫圣女,地位却只在魔宫大宫主之下,位在两位副宫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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